云栎潇眨了眨眼睛,有些意外:“哥哥也对这些事如此好奇?看样子是受了寒星姐姐不小的影响。”

羽寒月毫不掩盖宠溺地语气:“与你有关的事,我自然都是要放在心上的。”

云栎潇便将在船舱内发生的事,简单的同羽寒月说了说,说完之后,便听到羽寒月低低笑了声:“你这还叫要求不高?难怪把人家姑娘给吓得如此狼狈。”

云栎潇不置可否,耐心解释道:“哥哥知道我一向最爱摆弄毒虫毒物,这瞿天姝见着我的幼蝎都怕成这样,怎能待在我身边?”

“这日后相处起来,我还要担心这个吓到她,那个吓到她,岂不是找了一个祖宗回来?”

“再者说了。”云栎潇轻轻瞥了眼羽寒月,意有所指道,“我认为真正的伴侣,必定是要能够彼此交托性命的。”

“生死以赴,才能情比金坚。”

羽寒月是第一次和云栎潇正经谈起情爱方面的事,本以为他这个宝贝弟弟是个不懂情爱,对此也毫无兴趣的小孩儿,可未曾想,他对情爱毫无兴趣是真,但毫无兴趣似乎是因为,这世间根本没有人能达到他的要求?

羽寒月藏了私心,他自是想要得到云栎潇的倾慕的,但为了云栎潇放弃云紫钰,他也是万般不乐意的,撇开他和云紫钰多年的感情不谈,云紫钰在很多地方都对他有用,于是便出口劝解道:“栎潇,不是哥哥要说你,常言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就拿那瞿天姝来说,她虽出生在将门世家,但说到底也不过是位闺阁小姐。你自己都未必能做到如此爱一个人,便不能因为人家姑娘做不到此事,就轻视了她。”

“她若是真的按你说的做了,这般天大的胆色,倒反而让人震惊害怕了。”

“再者这男子在世间所占得便宜本就比女子多多了,三妻四妾都稀松平常,你这选伴侣的规矩,委实苛刻了。”

云栎潇听到羽寒月用的是“伴侣”而不是“媳妇”,便知他也是意有所指,眼底掠过一抹轻蔑之色,唇边的笑意渐渐收拢,神情些微冷了:“我一直研究阴诡之物,又替哥哥拷问过那么多的犯人,自是知道人性素来凉薄不可轻信,亦不可强求他人保有善意。”

“人为名为利,为很多事,皆可以眼睛都不眨地赌上性命,确实鲜少有人,会为了他人得失而这样做。”

“可正因为这般少,才尤为珍贵不是吗?”

“弟弟从不稀罕‘爱’这种轻而易举就能产生和获得的东西。”云栎潇直视着羽寒月狭长的眼睛,笑得肆意张扬,一字一句坚定地告诉他,“只有偏爱,至死不渝的偏爱,才可能撩动一下我的心弦”

“如果这世间真没有这样纯粹的东西,那就不要了,本就是孤身一人来这世间,无人作伴,又有何惧?”

他声音凉凉,又丢出一句:“再说哥哥怎能确定,我就一定做不到,为所爱之人,牺牲性命呢?”

云栎潇认认真真的说完这一通话,就刻意睁大眼睛,一脸天真纯粹地看着羽寒月,直到羽寒月没再回答,而是避开了他的眼光,低头给他剥松子。

云栎潇也才移开目光,收起笑容,眼底盛满轻蔑和嘲讽。

这牺牲自己成全所爱之人的蠢事,上一世,他可做得太多了。

像羽寒月这般自私自利之人,怕是永远不会懂的。

晚上是羽氏的家宴。

云栎潇一进府邸, 就见亭台楼阁间的灯笼早已点亮,如同一团团红色的火焰渐次蜿蜒开去。

这是宋音尘第一次在外过年,还是在羽氏, 因而羽凌威特别慎重, 怕落人口舌,对他是分外优待,直接就将他的位置安排在了上座,就坐在距离他最近的大殿之下,和他最宠爱的儿子羽寒阳面对面。

歌舞侍女一曲完毕后,袅袅婷婷地退了下去,接着就由羽凌威这个一家之主发话。

云栎潇本觉着无外乎就是说些同往年一般的贺词, 希望羽氏大展宏图,蒸蒸日上, 早日成为金陵城中世家之首, 希望一家人和和乐乐,相亲相爱, 兄友弟恭。

是以他一开始并未走心去听, 而是默默低头喝起了酒。

这小酒坛里的酒是宋音尘特地给他带来的桃花醉,为了给他一个所谓的惊喜,还偷偷摸摸地换掉了桌上原本备好的羽氏佳酿。

云栎潇回忆起宋音尘方才那得意洋洋的眼神,就觉得好笑,唇边的弧度更深了。

可随即羽凌威的一句话, 却打破了这原本一室的其乐融融,云栎潇听他说道:“来年还有另一桩喜事,这里都是自己人, 我就提前同大家分享。”

“那就是陛下不日后就会下旨,将初雪长公主赐婚于寒阳为正妻, 届时这长公主入府,大家可一定都要好生伺候着,能与皇家联姻,可是我们羽氏天大的荣幸啊!”

说完后,那双铜铃般大的眼睛就望向羽寒月:“等到圣旨下了,就交由你和寒星帮衬着寒阳一起筹备婚事,这孩子断了一只手,行事多有不便,你们做姐弟的要多体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