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锦索性起身,拉住芰荷的手,“芰荷,我还是想他。蒲先生和段先生那边若是有什么消息,按眼下这个情况,恐怕也难以传进府中,我们过于被动了。”

芰荷想不出什么安慰的话,只道:“宋骁同我说,殿下在入宫前便嘱咐他守好王府,护好姑娘,想来殿下自己是有主意的,姑娘保重好自己最重要。”

宜锦点了点头,白日的事浮影般掠过,她却忽然想到了什么,抓住芰荷的手,眼睛亮得如同寒夜的星,吓了芰荷一跳,“芰荷,我知道该怎么办了!”

芰荷看着自家姑娘惊喜的样子,也跟着笑了笑,“姑娘若有什么主意,需要奴婢做什么,同我说就是了。”

宜锦眉眼弯弯,“陆路出不去,我们还有水路。既然当初的荷塘有活水进来,那便意味着,我们也可以沿着活水找出口!”

第72章 龌龊

雨后空气湿冷, 宫道上仍湿漉漉,车辙划过,留下淡淡的水纹。

兵士推着轮椅上的人, 心底却纳闷,不知为何,尽管眼前人坐在轮椅上不能行走,但却丝毫不影响旁人对这位燕王殿下的恐惧。

任谁都不会忘记, 当年正是眼前之人单枪匹马直入忽兰,生擒忽兰王, 大胜而归,破除了割让北境的魔咒。

但世事弄人,丧失的北境十三州尚且没有夺回,燕王殿下便成了这般模样。

他在心底轻轻叹息了一声,对这位昔日的英雄,总是有一种莫名的敬重。

很快就到了皇极殿, 文武大臣依旧排列两旁, 萧北捷就静静地坐在正中的龙椅上, 长剑触地, 剑身仍有血迹。

章皇后坐在一旁,衣衫整齐,瞧不出丝毫悲色,只有在萧北冥入内殿时,她的眼神才波动了几分。

在她眼中, 萧北冥俨然是砧板上的鱼肉, 任人宰割, 她对鱼肉,本不该有过多的情感, 但想起她生辰宴那日,先帝谁都没有召见,唯独见了萧北冥,没过几日就驾崩了。

皇极殿后那道遗旨,似乎在无声地诉说着先帝的偏心与可笑。

她俯视着阶下坐在轮椅上的人,冷声道:“燕王萧北冥伙同王齐篡改遗诏,罪不容诛,即日起夺去亲王爵位,入宗人狱,无诏令不得出。”

没有任何审判,也没有任何问询,直接就定了罪。

章皇后不是不想要萧北冥的性命,只是如今北境忽兰王眈眈相向,她还需要燕王的名头稳住北境。

即便知道这一切都是荒谬,但朝臣却无一敢站出来。

章家势大,哪怕先帝在时,也难以撼动,章琦又任五军都督府左都督,而燕王抛却往日的神勇,如今也不过是个坐在轮椅上的废人。

都说识时务者为俊杰,他们也不想做刀下亡魂。

萧北冥垂首,没有说话,他的衣摆处沾了深秋的雨水,显得色泽更加深沉,廊檐下雨水滴落的声音更衬出殿内的寂静。

即便他一句话也没说,周围的兵士也无人敢主动押他下去。

萧北捷凝视着他这个庶出的兄长,多少年以来,论才能、武力、谋划,萧北冥皆在他之上,但是今日,他终于胜过他一次。

他的目光不肯再放在这个废人身上,眼下他有更重要的事情做,“太后娘娘的旨意,谁敢违抗?”

章琦手下的将士如梦初醒,才上去押人,说是押人,但动作丝毫不敢粗鲁。

等出了殿门,高个子,身形魁梧的将士才低头道:“殿下,冒犯了。这里都打点好了,全凭殿下吩咐。”

暂歇的住处行关押之实,简陋的正殿,一张方桌,好在有人已提前打扫过。

那个高个子兵士道:“这里已经打扫过,但终究不能与王府相比,殿下若是缺什么,找属下就成了。”

萧北冥抬眼看着这个年轻的军士,并不是熟悉的面孔,“你是谁?为何帮我?”

那青年一愣,微笑道:“属下高凛,曾在魏燎将军麾下。受殿下恩惠,如今也不过是举手之劳。”

高凛,萧北冥心中默念着这个名字,却没有印象,青年个子高壮,肤色黝黑,确实与皇城之中养尊处优的禁卫军不同。

萧北冥只道了句多谢。

他没有什么别的需求,也不好再麻烦这个姓高的小将士,章琦显然是不放心他,门外又派了两队人马轮流值守,高凛时不时朝正殿看上几眼。

萧北冥计算着蒲志林回京的时间,倘若一切顺利的话,今日蒲志林便能归京。

倘若不顺利,那也只有放手一搏。

到了此刻,其实他没有特别的情绪,唯独在想到知知时,会有片刻的沉郁。

秋雨湿润过的宫城灰暗如阴云,阵风吹过,樟树叶尖上的雨滴晶莹滑落,落在宫道的水坑里,荡起小小的涟漪。

萧北冥盯着那道涟漪,忽然想起王府里知知种下的瓜藤,秋雨过后,花也该落了。

到了黄昏时分,大内的天暗淡下来,深秋的季节,已经只剩下寒凉。

下朝之后,朝臣们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