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有贵重物品,士兵们就如获至宝地上前疯抢。

士兵们成群上了马车。

暗卫们很是气愤,拳头握紧,发出了嘎吱嘎吱的声响,恨不得立刻上前,将这几十个士兵全都打死。

可是,这个时候,他们最重要的任务是护送天玑草回大梁,他们不能意气用事,不能引起注意,不能随意和人发生争执。

于是,林婉棠一行假装害怕,顺势下了马车。

车上的东西被粗鲁的士兵扒拉了下来。

当然包括林婉棠故意留在车上的一包碎银子。

士兵们对林婉棠等人识时务的做法很满意,又因为发现了碎银子欣喜不已,纷纷上前抢夺了起来。

林婉棠故意假装懊恼:“军爷给我们留一些吧,我们只有这么多银子了,我们还得吃饭啊!”

假扮成老者的暗卫拉了拉林婉棠的衣袖,沙哑着声音劝道:“儿媳妇,罢了罢了,钱财都是身外之物,我们就孝敬了这几位军爷吧。”

忘忧假装害怕:“嫂子,我们赶紧走吧。”

林婉棠这才混入被赶下马车的人群中,开始往前走。

等远离了那些土匪一般的士兵,忘忧问:“嫂子,从这里到鹦鹉山还有多远?”

林婉棠想了想,回答道:“还有六七十里地吧。”

“老翁”暗卫叹气:“乘马车也就罢了,步行赶夜路,身子怎么受得住啊?我们男人还好,你们两个怕是挺不住。”

林婉棠抬头望了望越来越紧的雪,说道:“挺不住也得挺,这么冷的天气,若是在这荒郊野岭打盹,人只怕要被冻僵。走起来人好歹还暖和些。”

是否会毁容?

众人携老扶幼,艰难地行走在漫天飞雪之中。

尽管人们已经尽可能穿上了最厚的衣裳,可是,雪花调皮地从他们的领口钻了进去,又被体温暖化。棉袄上的雪也化掉,一点一点沁进衣裳里。时间长了,人人都觉得身上湿哒哒的,冷得难受。

而鞋子更是沾满了雪,越发湿滑,时不时有人摔倒,又被身边的人扶了起来。

半夜,人最是困乏疲惫的时候,不少人眼皮直打架,却只能勉力支撑着往前走。

好在地上的积雪映出白光,一路不算黑暗。

林婉棠他们到底都是年轻人,又归心似箭,一路走在前面。

走着走着,前方出现一个破旧的山神庙。

忘忧欣喜:“嫂子,您进去歇歇脚吧。”

山神庙虽然破败透风,好歹可以遮挡一点风雪,无论如何也比歇在旷野里好。

林婉棠驻足,平缓了一下气息,又回头看了看远处扶着腰欲哭无泪的孕妇、一瘸一拐的老翁、在母亲怀里睡着了的幼童……

林婉棠叹了口气,说:“罢了,这个山神庙狭小,让给更需要休息的人吧。我们慢慢往前赶路吧。”

忘忧和暗卫们都是习武之人,体力自然比林婉棠好。林婉棠执意坚持前行,他们虽心疼将军夫人,却也不想违拗她的意思。

他们继续前行,走了十来步,听见身后传来妇孺老者的欢呼声。

林婉棠还听到一个男人朗声喊道:“男人们不许进山神庙,让老弱妇孺进去休息!”

“好!”

“同意!”

“我们男人在外面守着他们!”

……

林婉棠不由得感慨:“不管哪个国家,都能在百姓身上看到人性的光辉。每逢战乱,最受苦的都是他们。”

忘忧附和:“是啊,要不有句老话叫宁为太平犬,不当乱世人呢?”

林婉棠又叹了口气。

此时,他们身边没有了旁人,天地茫茫,只剩下他们一行。

地上的雪越来越厚,其他人还好,林婉棠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看起来已经疲惫不堪了。

一名暗卫着实不落忍,说:“夫人,要不然我们轮流背着您走一段路吧?”

林婉棠脸色苍白,嘴唇干裂,她拂了拂头巾上的雪花,笑道:“多谢你们的好意,不过不用了。我能坚持。”

忘忧和暗卫们坚持再三,林婉棠执意不肯让他们背。

众人知道林婉棠是怕他们体力消耗太多,是心疼他们,可是,他们何尝不心疼林婉棠?

她出身高门,养尊处优,身为都督夫人,朝廷一品诰命,却一点都不娇气。

林婉棠跟他们同吃同住,她可以住柴房,可以昼夜不休地赶路。凉得硬邦邦的炊饼,就着凉水,她也毫无怨怼,看起来就像习以为常一般。

他们又走了一个时辰,前方又出现一个破庙,林婉棠不由得欢喜:“后半夜寒气太重,我们进去歇歇吧。”

众人赶紧进了庙。

北玄的庙里不知道供奉的是什么神。雕塑一个个看起来龇牙咧嘴、狰狞可怖,但他们已经顾忌不了什么了。

暗卫去附近找了几根干枯的树枝,用火石点燃庙里的干稻草,燃起了火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