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死亡的欲望淹没奚川所有的意志,申屠锋的脸倏然出现在眼前。

微风拂过,吹散了他的痛苦。

那双眼睛也是蓝色的。

很想他,奚川心想,有点落寞,掺了点难过。

聂良成功取出扎根在奚川大脑皮层下的芯片。这是块老式芯片,年代很久远了,行政区的工艺,并不复杂。但在芯片的左下角有个logo——d。这很独特。

聂良非常熟悉,如今德曼实验室的大楼前就挂着一个d,线条走向和芯片上的这个一模一样。

与此同时,奚川血液的基因报告出来了,助手给聂良发信息,简单一句话——博士,他是变异物种,纯的!

聂良突然意识到什么,他千头万绪,缓缓抬眼,目光庞杂地看向正在痛苦中挣扎的奚川。

“肖博士,麻烦——”聂良声音干涩,说的话不太顺畅,“麻烦你进来一下。”

肖博士推门而入。

聂良把托盘交给她,芯片安安静静地摆在里面,说:“尽快读取芯片数据,形成报告给我。”

“明白。”

奚川醒了,幽幽睁眼,听见了身旁两位alpha的对话,他的表情波澜不兴,于是慢慢起身,坐在床沿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脑,摸到了伤口,有血。奚川并不在意,指尖继续摸索,到了左耳后,他摸到了自己的枝芽,绿叶还在。

奚川晃着腿,微微一笑,秾丽的天真。

聂良恍然一瞬,寒瑟的疏离感穿越遥远时空徒然而生,他觉得奚川的气质变了,可具体又说不上细节。聂良不动声色地凝视奚川,那双灰雾色的眼睛慢慢有了色彩,流光划过,像一场旷日持久的日落,终于苏醒。

处置室落针可闻,聂良紧蹙的呼吸转到了奚川的耳朵里。

奚川比以往更加冷漠,他从头到尾打量聂良,问道:“你是谁?”

“我叫聂良,”他说道:“德曼实验室高级生物工程师。”

“啊——”奚川喟叹,将空洞的思绪收回,他轻蹙一笑,额前碎发飘摇,重复底喃:“德曼实验室。”

聂良皱眉,手指掐疼了掌心,他突然觉得自己大概是控制不了奚川的。

奚川不再看聂良,他眼中哀伤,不知在跟谁说话。

“我这一生,确实没得到过半点温和的关怀,”奚川自嘲,“我很失败。”

“把刀还给我。”

“不,”聂良却说:“你很伟大。”

奚川没有点评伟大这个词语的意义,他低头看见自己的脚,问道:“你能给我一双鞋吗?”

“这里是无菌环境,很干净。”

奚川的呼吸很轻缓,“地上凉。”

聂良问:“你怕冷吗?”

奚川身上肮脏的战斗服换成了棉质的褂服,很新,也很薄,散发一股消毒药水的味道。实验室里常年低温,一般人受不了。

我怕冷吗?奚川心想,一开始是怕的,后来就习惯了。不能光着脚在实验室乱跑,这是有人在他小时候教过的礼仪。

可实验室的房间就一丁点大,二十来平的屋子,他乱跑不到哪里去。那是奚川当时能看到的全部世界。

“是你抓我到这里来的?”奚川问。

聂良适当纠正他的措辞,“是邀请。”

奚川眨眨眼,又问道:“有事吗?”

“需要你帮个忙。”

“帮助谁?”奚川的双手撑在床沿边,歪了歪头,他温和的神态带着天真的困惑,说道:“人类吗?”

聂良摇头,“不,是拯救所有的种族。”

奚川轻轻一跃,跳下实验床,他走到聂良身边,说:“冠冕堂皇。”

聂良听不出他口中有任何戏谑的意味,他笑了笑,说道:“这是我坚定不移的信念。”

奚川深深地注视着聂良。

聂良从他眼睛里看见了某些东西,矛盾的心绪,痛苦的挣扎,还有绝望的哀伤。

“你把我当成了谁,”聂良的心跳得很快,他有意刺激奚川,“申屠锋吗?”

奚川说:“你太瞧得起自己了。”聂良笑了笑。

宽大的褂服罩在奚川身上,显得他身量愈发单薄,风一吹就能散了似的。蝴蝶标记察觉到危险,线条颜色逐渐加深,它散发出来的凌厉攻击性,贴在奚川白嫩的皮肤上像某种神性的警告。

处置室的墙上挂着一面镜子,奚川站在镜子前,看着蝴蝶,温柔地触摸它的翅膀。

蝶翼扑扇,他们亲密调情。

聂良依旧觉得蝴蝶碍眼,“它不应该出现在你的身体上,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帮你消除这个标记。”

奚川说:“变异物种的特征标记一旦结印,削骨刮肉也弄不掉,它会带着alpha的心意跟我同生共死,你不知道吗?”

聂良颔首说道:“我知道。”

奚川清冷冷地眨眼,“嗯,所以我不愿意。”

“可说到alph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