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拐卖的人在人世间的罪恶中苦苦挣扎,绝大多数都和家里人此生再也没有见面的机会,而他们在被拐之前,永远都没有想过,和亲人的见面将会是最后一面。苦寻他们的亲人也许连他们死了都还不知道,一生抱着渺小的希望,一次次迷失在茫茫的人海之中。这人吃人的世道,远比她想象的黑暗得多。苏幼月回过神来,又看向身侧的谢渊。上一世,她只顾着谢渊是奸臣,满手血腥,可如今想来,谢渊为了重新扶持废太子翻盘,将这桩震惊整个大盛朝的人贩子案揭露于人前,将那些人贩子凌迟处死,何尝不是功德一件?见她今日频频看向自己,谢渊也不由侧目。和男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了下,苏幼月很快就避开了。不是因为害怕,是因为心虚。这世上本就不是善恶分明,自己上一辈子凭什么一味地评价谢渊是个恶人。“贵人?”臭小子小声提醒道。苏幼月却还有话问:“你刚才说的这些事,隔壁的牙行里可发生过?”她话音刚落下,臭小子脸色就变了。这话他哪敢轻易说出口啊,坏了牙行里那些人的利益,那些人还不把自己给活剥了!他刚要说不知道,苏幼月却说了句:“看来是有了,我就说,那天看着那个王掌柜就不像什么好人,没想到,他竟然干出这种猪狗不如的事,这我还怎么敢去他那买人。”臭小子脸都白了,这苏家大小姐他虽然得罪不起,可平日里毕竟没什么交集,那王掌柜却是掌握着附近所有的街头势力,若是知道了自己说的这些话,还不得把自己活活打死!“贵人我,我也不知道,我没说王掌柜做了”苏幼月往桌上扔了十两银子,打断了他的话:“你放心,今天这雅间里,除了你,就只有我的人,他们绝不会往外说什么。我也不需要你去刻意打听,只要你今后听别人提起王掌柜什么消息给我送来,我自有重赏。”王掌柜到底有没有做,她比谁都清楚,重要的是,要把谢渊的注意力吸引到他身上去。原本还脸色煞白的男孩盯着那桌上的银子,眼睛顿时冒出了光亮。这可是十两银子啊!要知道,他每个月跟着说书先生说书,最多也不过赚一百五十个铜板,那死老头还时常克扣他两三个他租自己住的那个小破院子每个月就得花去八十文,不然他根本就熬不过冬天,剩下的铜板,也仅仅够他不怎么饿肚子罢了。一两银子就是一千文钱,够他省吃俭用半年了。从前他也碰过两回瓷,可一次直接被人赶走了, 陆程来了“不管闲事,免得惹火上身。”谢渊简短答了句。“那怎么行!难道这天下就没有天理了么!”苏幼月演戏演得好累,对着谢渊,她既不能发脾气给他留下坏印象,还不能语气太轻让他觉得自己对这件事不够重视,“我还非管不可了!”谢渊看着气呼呼的少女,眸光闪了闪:“你连我都敢完全相信,觉得我绝对不会将你们的对话说出去,如此轻信他人,拿什么去跟那些势力盘根错杂多年的人斗?”苏幼月忽然噎了一下。完了,好像刚才跟那臭小子说话的时候是说过,她绝对信得过谢渊。她信得过谢渊是因为她打听消息就是为了他,但问题是,谢渊不知道啊。自己这么斩钉截铁地说相信他,他能不起疑么!苏幼月沉默了,小脑袋飞速运转在考虑怎么圆回去。旁边的锦儿听得有点小生气,小姐最近对谢公子这么好,谢公子怎么还跟她吵架呀?她想指责谢渊不该对苏幼月这般态度,可男人身上的气势却不知何时起与平日里不太一样了,原本他虽然个头高,但气势都收敛着,存在感很低,但如今他气势释放出来,锋芒逼人,叫人在他面前根本就不敢放肆。锦儿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谢渊看着垂下头的少女,眸中那抹时有时无的暗光渐渐淡去,就像是暗夜里飘摇的灯芯,慢慢的让一切回归无边的黑暗。“我为什么不相信你?”

苏幼月反问了句,把问题抛了回去。这厮真是让她恨得牙痒痒,明明在帮他办事,还得提防着他的胡思乱想。见男人不语,只是看着自己,苏幼月也认认真真看着他。“我从前虽然讨厌你,但你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心里清楚。八岁那年 她也配见苏幼月直直看着自己不说话,陆程不由有几分心虚。从前她是要进他们陆家的门,才一直讨好他们全家,现在他们两家退婚了,她要是不给自己钱怎么办?可想到赌坊里的人都知道两家闹崩了的事儿,突然开始急着催自己还债,陆程不来也不行了。反正他是不信,这个蠢女人心里就没有他哥了,她肯定是刚知道大哥有文哥儿这个儿子的事一时生气,才叫人给大哥泼粪,等这两天冷静下来,指不定怎么后悔想着跟他哥重归于好呢。现在自己过来,她还不是得想着法子更加讨好自己,好让自己在大哥那帮她说说好话?“嫂子,是我呀。”陆程嬉皮笑脸地跑了过来。锦儿一看见是他,就没好气骂道:“你来干什么!我们家小姐已经跟陆颂退亲了,你还想来打秋风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