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到一人。

一缕真火拉长,穿针引线,缠住他。

她翻身,拽着树枝,轻然落脚,悬于地上方寸之间,白屡不沾泥。

歪头浅笑,清纯卓然,那人翻滚几下见挣脱不开,恼道,你这龙须女快放开小爷!

嘁,你怎么这么胆小,我还没对你做什么呢,就着急求饶了?

她手上缠着火线的源头,定睛打量着他,金贵,泼猴,爱抢食物。

三个词凝聚在一起,她就特别不喜欢。

这是剑宗主云十三郎的远亲,前些日子旧道友的重聚日,他们年龄相仿被排在一桌,玉盘珍馐,直万钱呐,更何况是富含灵气的肉灵芝肉灵参,是钱七七师傅做的粥格外好喝,她舀了一碗又一碗。

第一碗的时候,另一只手紧接着伸了过来,金闪闪的,反正她没仔细看。

盛第二碗的时候,它又伸过来,接着粥柄勺舀了满满一大碗。

等到身边人都吃不动了之后,她喜滋滋再去舀一碗,却忽然心道不好。

那一身金闪闪耀人眼疼的公子哥儿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二人四目相对,空气中凝了一下,而后擦起火花。

她说,我的。

他说,我的。

最后一碗的粥,谁先拿到粥勺,就是谁的。

她原本是不在意的,毕竟眼前一区区凡夫俗子,跟她这种旷世奇才相比怎么能比得过呢。

当然旷世奇才是自封的,但是自傲之情确实实在的。

于是她稍加脚步,快如雷,哪知对方使出一张镇符,将空气都凝缓了三分,她皱眉,却见他笑道,早知道你们这儿会有凭借法力胡作非为的人,小爷我未雨绸缪找姑姑要了几张镇符,哈哈,龙须女,这碗粥我看你是喝不到咯。

哼,谁说的。

她稍动心思,不挣扎,站住不动了,如竹。

不知她这是何故,他有些好奇,可是愣下的一瞬,她吹了一口气,变作风,然后变作风火,总之直咧咧往他身上劈,吓人。

他一甩手,忽觉不好,镇纸被甩出来了。

那火自然是幻象,她法力不可近人,使不出来,便用了障眼法。

他不甘。

二人的衣袖擦过一点,风送无痕,一人拿到了勺,另一人…

他得意将长柄勺背在身后,向她看去,却傻眼了。

她一手伸直了按着粥桶的上缘一侧,右手两指并拢放在唇边,她轻念,吸。

于是在他目瞪口呆之下,宛如一道扭曲蜿蜒的细龙卷风,她仰头张嘴,将最后一碗粥吞入腹中。

多谢交手,你身手不错,受教。

毫不客气地一擦嘴唇,她一笑,从他身旁大方走过。

肩膀被人扳住,他说你休想逃。

眯眸,她曲起臂弯收力……

人有时候会是很幼稚的,幼稚也是会传染的。

两个孩子结结实实地打了一架,小师妹意外地讲武德,知道对方没有灵力,也只用实打实的招式与他较量。

叹气声音最多的,也是劝架最多的就是做粥的钱七七了,她不懂,真的不懂,不够问她再要就可以了,他们两个为何偏偏要争那一碗参芝粥呢。

群像”。

二师兄为人放荡不羁也爱自由,他拍手叫好,说小师妹再加把劲儿,加油。

一旁被拦着的他的母亲简直要吓晕过去了,她特别宝贝自己这个儿子,生怕他磕碰着哪儿,没想到只是带他出个远门儿见个亲戚,就,事情就发展成这样了。

别人想的都是不一样的。

这,是尊严之战,是荣耀之战。在当事二人心中,有一个默认的标定是这样的。

再有一次,他在筑云山留宿些许时日,半夜跑到桃园偷桃子吃。

她正扫地,忽觉不对,有声音。

接着一个侧身,她躲过投来桃核。

抬头看树上,果真有一人,浑身金黄。

这人是属猴的吗?爬树还偷桃,还没素质地乱扔桃核,她想起之前游历礼乐山,那山上的猴子就是这般,与他的区别不过是穿没穿衣服罢了。

不过注意到他手上那份铺开宣言,她看他膝腕间,皆轻便,了然于心。

要打架吗?现在?

那份宣言是两人当时未解心头之恨,寻了一个安静的夜偷偷写的,那一战之后,长辈们管得严,他们好不容易寻得一个机会的。上面还有二人手印。

他坐在树上,她有些不明白他皱眉是什么意思,不过听他语气是依然欠揍。

小爷我这次可是有备而来,你要是承受不住记得说一声,小爷我呢本来也是好男不跟女斗,你要是肯认错低个头或许我就…

看招。

她却一笑,不想听他废话,只想赶紧活动手腕脚踝全身关节,舒畅地打一架。

喂,你!

他又是被吓了一跳,不过随后释然,一边与她过招一边说道,喂你这么暴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