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瞧不起她。

他只是不想跟她产生任何交集。

时隔多年,至今想起,沈绣婉仍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一刻浓浓的心酸和委屈。胰

再望向白元璟的背影,她不由红了眼眶。

是夜。

白元璟的洋楼二层设了一间极宽敞的中式大书房。

沈绣婉很喜欢这间书房,她擅长刺绣花鸟动物,而白元璟恰恰擅长花鸟动物的国画,她喜欢看他作画,往往在这间书房一呆就是几个小时。

两人今夜别无消遣,便又在书房钻研画作。

一辆黑色汽车停在了洋楼门口。

方副官笑道:“三爷,您和白院长真是有缘分,亲如兄弟不说,现在搬到了上海,又正巧是对面邻居!”胰

傅金城下了车。

他今天陪几个同学吃饭,夜里多喝了一点酒。

他按了按眉心,抬眸瞥向对面亮着灯的二楼。

窗户后面隐隐绰绰地映出两道身影,是元璟和一个女人的。

你不必这样小心翼翼

薄薄的竹纱窗帘遮掩了视线,令人看不真切那两道身影。陫

方副官惊疑:“我没看错吧?白院长家里竟然有个女人?!他那样的人——”

他似乎又想到了什么,一番话戛然而止。

他平素对白元璟的印象,是干净斯文,浑身上下透着一股书卷气,他生得英俊清贵,一双修长如玉的手尤其招眼,就是那样一双手,替无数病入膏肓的人做了精密的手术。

这几年,他深居简出,和其他花天酒地的权贵子弟完全不同,他身边没有莺莺燕燕,也没有出现过亲密的女伴,他似乎只喜欢待在医院里。

因此乍然瞧见他家里多出一个女人,他才会这般惊讶。

可是细细回想,白院长也是个男人。

他这个年纪早该结婚生子了,家里多个女人算什么?陫

他感慨道:“不知道是哪家的小姐入了白院长的眼,他那样的身份和本事,便是配总统家的千金也是够的,我真想瞧瞧这位小姐长了怎样天仙的一张脸!”

傅金城微微挑眉。

方副官的话,和他想的差不多。

白伯母几乎以为元璟要孤独终老了,假使她知道他身边有了女人,只怕会高兴得半夜笑醒,元璟也算是铁树开花了。

他亦好奇元璟那样的人物,究竟是何等女子才能入得了他的眼,可这终究是对方的私事,他总不好半夜敲门问个清楚。

他又看了一眼那两道身影,便转身进了洋楼。

书房里。陫

白元璟铺纸研墨信手勾勒,一对极漂亮的绿背山雀踩着红艳艳的天竺果跃然纸上。

“真好看……”沈绣婉惊艳,“元璟,这幅画能送给我吗?我想拿去做刺绣的参照图。”

白元璟含笑洗笔:“当然可以。”

沈绣婉捧着那幅画,左看右看都很满意。

她这两年虽然忙于纺织厂的生意,但绣活儿也没落下,可惜母亲给她的花样子太过陈旧,她总想绣一些新的图案,元璟的国画正好可以拿来参考。

“对了,我也给你带了东西。”沈绣婉想起什么,飞快下楼取来那几只布袋,一边往外掏东西一边如数家珍,“有余妈新腌制的酱菜,还有耀祖挖给我妈的新鲜冬笋,我妈说吃不了,叫我带些给你。”

那冬笋上还沾t着一些泥。陫

沈绣婉才注意到泥土弄脏了地板,刚刚的兴奋劲儿顿时一扫而空,有些手足无措地红了脸:“我……我给你打扫干净。”

她把冬笋重新装进布袋,正要去拿扫帚,被白元璟握住手腕。

四目相对。

白元璟眉尖轻蹙:“你不必这样小心翼翼。”

沈绣婉微怔。

白元璟坦然地取出冬笋,放在掌心掂量,狭长的凤眼染上温和笑意:“这是好东西,它们这样重,难为你大老远带过来。暂时就放在书房吧,我正好想画一副冬笋图。”

沈绣婉抿了抿嘴唇。陫

她没有恋爱经验,只有过一场失败的婚姻。

她记得以前在傅公馆的时候,傅家的人和金城都很不喜欢她娘家寄过去的东西,他们嫌弃那些东西土腥味重,也怕乡下的东西不干净。

就连母亲千里迢迢寄来一床新弹的棉花被,都要被二嫂嘲笑。

可元璟明明也是权贵子弟,却并不在意这些。

人和人之间,差距竟然这样悬殊。

她低下头,压下心头漫上来的委屈,眼眶红红地擦了擦手。

她从另一只布袋里取出毛衣,笑道:“不止那些,还有呢。这是我给你织的毛衣,你试试合不合身。”陫

用最贵的羊绒毛线织成的毛衣,沈绣婉嫌何碧青和余妈拿来的那些花样子太老旧,特意翻遍了外国时尚杂志,从上面挑选出来的v领基础款。

白元璟一看就知道,这是她花了心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