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见了我这种快散架的人都想捶两拳的,没想到对沈素商浓情蜜意,轻轻碰一碰都怕弄疼她,可沈将军哪是这种人?所以她每次都会骂他。”

想起谢镇南后来一把年纪了还为沈素商到处惹祸闹事,柳闲真不理解他是怎么当上将军的,拧眉道:“还好我修的无情道。”

谢玉折想象不出那样据说那样温柔的母亲怎么骂人,不过他也根本就想象不出母亲的容貌就是了。

他紧抿着唇,突然撞进柳闲怀里,把柳闲衣服打湿了一大片。

怎么又突然要抱抱了?柳闲眨了眨眼睛,不知所措地看着骤变的这一幕,觉得好怪异。

谢玉折卸下了一身的防备,带着哭腔,万分艳羡道:“可是,阿商,我也好想见见她,我也好想对她好啊……”

他的母亲死得早,后来他竟也完全想不起来了。母亲对他唱的摇篮曲,她手上叮当作响的小铃铛,她手上百步穿杨的长弓箭,他全都忘了。

他只隐约记得,自己是有一个小名的。

若非从前国师大人常常叫着,若非国师大人在他腰上系了一个铃铛,他连这个小名都快忘了。

第一次见谢玉折如此失态,柳闲忍了很久终于忍住了把他推开的心思,右手在空中僵了良久,最终强忍着厌恶轻放在了谢玉折背上,像哄小孩入睡那般,有一下没一下地给他顺着气。

“沈素商生下你那天,要不是怕烦到他心尖上的阿商,将军府门口的石狮子估计都会被你爹的哭声镇碎。当时他一边连沈素商的手都不敢碰,生怕让她再痛一点儿;一边又怒又喜地看着刚出生就把阿商弄疼的你,你又突然笑了,他哭得更起劲了。”

想到杀敌毫不手软的谢大将军倒在塌前涕泗横流的滑稽模样,柳闲语调嘲讽,可想着十九年前的秋,他的心竟柔软了些。

谢镇南也哭,谢玉折也哭,哈。

他缓和了脸色:“后来我去将军府,看你爹娘逗你玩,觉得日子这样过下去,其实也挺好。”

夫妻比翼连枝、好友常登家门,肯定比后来鳏夫弃子出征、佞臣不告而别好得多。

想到了另一件事,柳闲津津有味道:“你以前差点姓沈。”

谢玉折抬头时露出通红的眼眶,里面蓄满了没掉下来的泪:“为什么?”

看着这张脸,柳闲终于想起那个熟悉的笑是谁的了——正是沈素商。她把她弯月一样的笑容带给了谢玉折,柳闲曾和她很熟识。

他哈哈一笑:“我不告诉你。”

谢玉折差点改名叫沈玉折。

某日他惯例去御书房见皇帝,却看见谢镇南恭敬地跪在地上,头用力顶在湿冷的大理石板上,像是在乞求什么。

从御书房出来后,谢镇南头顶着一个大包。说话时更像是在自言自语:“我想明白了,改姓又有什么用呢?用一个姓来怀念一个人,有用吗?”

身穿重铠的糙汉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鼻涕眼泪流了满脸:“阿商已经不在了啊!”

而后他又赶紧拿出手帕擦干净了脸:“我不能哭,你会嫌弃我的。”

朝空荡荡的屋子扯出一个难看的笑,他问:“阿商,是吗?”

柳闲从旁边飘过,这才明白,他是在求皇帝允许让谢玉折改姓沈。

他惊叹于谢将军的直白与胆量,这件事就算不问沈高峯,也该知道改不了。

或许谢镇南也知道吧。

谢家本就手握军权,先夫人又有层长公主的身份,要是谢玉折是女儿身,或许此事还可商量;可他是男儿身,现在敢改皇姓,以后说不定就敢翻皇天。

将军之子,怎么可以姓沈?

世代从军的铁面谢家,怎么就出了这么个大情种?

眼见着谢镇南一天天疯魔,不死不休地扎在军营里,屡屡破敌,风头盛到了让人忌惮的程度,彼时的他扼腕叹息。

不过,其实后来他提出要代养小公子的时候,也是知道沈高峯不会允许的,不过于他而言对他的看法并不重要。

因为无论如何最终陛下还是答应了,即使是因为他使了一点不光彩的小手段。毕竟他浮萍一个,无牵无挂,没有谢府那一大家子,就不用考虑自己心意之外的事情。

虽然那时他不记得自己是个仙,但也足够狂妄,不过是得罪个皇帝而已。

柳闲瘪瘪嘴说:“谢玉折,明天你请我去吃甜丸子吧。”

说这句话的时候,一阵冷风吹了过来,吹得他的鼻头酸了酸,他连忙抬头,远远地看着天上弯弯的月亮。

谢玉折揉了揉眼睛,明明很难过,却还是不解地问他:“你不是喜欢酸甜味的零嘴,不喜欢只尝甜味吗?”

他还记得柳闲曾经的喜好,他一直嫌弃只有甜味的东西太腻。

“嗯,但我想带你去吃呀。”柳闲低下头,朝他盈盈一笑,“沈将军说她怀你的时候,经常一边吃这甜丸子,一边和你爹念叨你。她还说,以后如果你想起她,就去上京东街的张记点心铺,坐在最右边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