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她就把这回事忘了,大概是意识到一个残酷的现实。

她被扔掉了。

沈绣春刚才跟她说父亲回来了,孟如画恍惚了一阵,差点连父亲这两个字都不知何意思。

走了十年的人突然出现,其实带给不了太多惊喜。

反而会生抗拒和怨气,孟如画眼睑下有一层淡色的阴影,一点点扣着美甲上的粉花。

小动作暴露她内心的惴惴不安,尽收商遇的眼眸,他长腿交叠,手臂伸过去握住她的手,沉声安抚:

“别乱想,我会陪你回去看看。”

孟如画望他,神情没了往日的光彩,问:“我在想,一会儿该叫他什么?爸爸吗。”

商遇淡声问:“你想么?”

她摇摇头:“不想的话,会不会被说不孝顺?”

她难得有这副乖巧询问意见的时候,商遇掌心轻柔她的手,回道:“不用在意旁人,没人会认为你不孝顺。”

孟如画笑得苦涩:“万一呢。”

商遇眉骨微微抬起,漆黑的瞳看着她:

“有我在,我会让人说你不好?”

这是她头一次深刻的感知到商遇当初说护着她,不是假话,是有底气和责任以及担当的。

“那我就放心啦,我倒要看看他回来要干什么!”她佯装轻松,唇珠微撅娇气道。

商遇将她的强装坚强看穿,没有再多言,抬手揉捏她的后颈。

话说完,孟如画霎那间表情还是蔫了,扭过高昂的下巴,盯着窗外放空。

与往常心境不同,进到别墅后越接近,孟如画内心一丝不愿承认的期待,愈发强烈起来。

明亮装修奢侈的客厅内,有三个人在谈笑,商从严和一个模样约莫五十来岁,苍老的男人在聊着往日交情。

没猜错,就是孟荣川了,他穿得西服,老款式,从面料褶皱的印子能看出已经旧了。

沈绣春刚端着盘水果走来,见到孟如画有不舍和哀伤,挤出一抹淡笑:“小画回来了,快过来。”

孟如画步伐原地踌躇一下,不作声走在前面,能感知到商遇跟在她身后,不紧不慢地,如一座巍峨的山脉。

“荣川啊,你看谁来了。”

沈绣春打破两个人的交谈,孟荣川一愣,扭头打量过去。

当初的小女孩早已在他缺失的时光中,已然成长为一个高挑明艳的姑娘。

“她,她难道是……?”他不敢置信,缓慢站起身。

商从严也维持表面友好,笑道:“是你女儿啊,认不出来也正常。”

果盘被放在客人面前,沈绣春拉上孟如画的手,温和说:“他是你父亲,叫孟荣川,你还记得吗。”

孟如画一语不发,冷淡的看着近乎陌生的孟荣川。

“这孩子,可能一时没想起来。”沈绣春话里有话:“毕竟当初你走时,小画只有12岁,太久了,估计是忘了。”

听出暗暗讽刺之意,孟荣川神情愧疚,连连点头道:“不怪她,说来是我的错。”

客厅陷入一阵寂然。

“小画,你和他单独聊聊吧。”沈绣春拍拍她的手背:“你应该有很多想问的,对吧。”

孟如画:ot;嗯。ot;

“我们就先回避一下了,老商,过来,你再玩那些破游戏我给你摔了。”沈绣春把怒气发泄到商从严身上。

商从严宽慰道:“……来了,你急什么,好好说话嘛,温柔点。”

沈绣春绷着脸走了,经过的商从严拍拍商遇的肩膀,暗示道:“你妈心里有气,咱别惹她,走,跟我去下一盘棋。”

商遇嗯了一声。

没多大会儿,客厅仅剩下两人,这种场面孟如画性格也不会装大度,她坐在了沙发上,冷着脸。

不愿意主动开口问话,孟荣川没有年轻时的气性,像变了个人,局促不安先喊了声:“小画。”

没理。

他惶恐搓搓手,叹口气说:“你对我或许很陌生,也不愿意接受我,没关系,来日方长。”

“这次我回来不会再走了。”

孟如画瞥过去,直问:“当初你去哪了?”

“说起来话长……当年我创业失败,欠了不少钱。”孟荣川解释:“我怕连累你,只好把你寄养在你商叔叔这,他是我多年的好友,一定不会不管你。”

攥着发抖的指尖,孟如画深呼吸,她不留情面的拆穿,扬眉:“当时您明明是把我扔在门口的,结果你一去不回,你还想骗我呢。”

说白了,孟荣川根本就没有跟商从严商量过,平白无故把她丢下。

要不是被好心收留,她如今在哪都说不定。

让孟如画怀疑起来,那时他到底是不想拖累她,还是单纯觉得她是个累赘。

孟荣川脸色如枯木,承认道:“对不起,小画,我是犯了错,不奢求你的原谅,你商叔叔和沈阿姨,对你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