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迫自己放弃长生念头,嬴政手指松开,将避水丹递给对面人。

武庚诧异挑眉,并未接过,而是问:“如此好的机会,你不动心?”

嬴政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道:“寡人此生唯一夙愿便是结束乱世,让这世间不再有质子,几十年固然不长,但于寡人而言,足矣。”

武庚没想到将将二十出头的嬴政能抵挡住长生的诱惑,脸上诧色逐渐褪去,他勾唇一笑:“不急,这颗避水丹放在你这里,你随时有机会改变主意。”

语毕,他化为一阵风,消失无踪。

“先生是走了吗?”半晌,嬴政等不到回应,又补充一句:“寡人不喜有人暗中看着,先生若还在,便先出去吧。”

“行~ ~ ”

尾音未落,武庚穿过殿门,走出大殿。

外间风声呼啸,后半夜更加寒冷。

嬴政低低轻咳一声,胸口处的疼痛顷刻蔓延全身,他收起那颗珠子,拿起忆影剑起身走向内殿。

漆黑夜幕下,朔风凛冽,两道身影缓缓飘落地面。

琉璃裹紧身上狐裘,唇色被冻的青紫,不敢有片刻停歇,抬脚便走。

“不如找个地方歇一歇。”樊尔逾矩拉住那纤细手臂。

止步转身,琉璃命令:“放手。”

瞧着那愈发苍白的脸色,樊尔柔声劝慰:“你这副样子赶回无边城,只会让他们为你担心,奈何不了蛇妖任何。你气急攻心筋脉错乱,当下调养好身体才是最重要的,否则要如何为君上报仇。”

琉璃瞳孔猛然一缩,红肿眼眶再次模糊,她咬唇忍回眼泪,轻轻挣脱樊尔的手,大步走向左侧方山洞。

主仆俩一前一后走进去,樊尔指尖捻动,点燃堆放在一起的干枯树枝。

火光中不断传出噼啪声,琉璃盘膝坐在火堆旁,闭目调整内息,周身笼罩的月白灵力,在火光映衬下镀了一层淡金光晕。

樊尔撩起衣摆在对面坐下,静静凝睇着琉璃,直至天色转亮。

琉璃指尖微动,周身灵力一点点褪去,那双清冷眸子掀起,一抹幽蓝一闪而过。扫视一眼洞外灰白天空,她起身向外走去。

樊尔紧跟其后,同时还不忘捻诀熄灭火堆。

不出三日,蒙毅便带回了骊山陵墓的调查结果,随他一同回到咸阳的还有监工刘好。

殿前面见君王,刘好双腿哆哆嗦嗦跪下去,开口就是表忠心:“臣所作所为皆是为了大王,传言一滴鲛人油可燃烧一月有余,王陵之内暗无天日,正需要鲛人油制成的长明灯,臣之所以敢冒险挪用公帑,只是想为大王修建出一座从古至今绝无仅有的王陵。臣,绝无半点私心,还望大王明察。”

“明察?”

讽刺之声溢出唇齿,嬴政起身走下王位,居高临下俯视着全身颤抖的刘好,“不如寡人猜猜你真正的用意如何… … ”

君王尾音拉长,刘好脑门上瞬间沁出汗,不敢抬头的他用力掀起眼皮,用力过猛致使他后脑勺一抽一抽的疼,眼前黑色云纹皮履更加让他心惊胆战。

嬴政双手交叠在身后,慢悠悠踱着步,“你之所以敢冒险,是为了赌一个可能,你是不是认为寡人会君心大悦,大肆赏赐你官职与钱财?当然还有另一种可能,骊山陵墓是李卿负责,你在讨好他… … ”

“臣惶恐!”李斯从殿外冲进来,衣襟倾斜,有些狼狈,他双手虚于身前,弯腰行了一个大礼,“臣并不知骊山王陵之事,更是从未听过鲛人油长明灯,监工也未曾对臣行过讨好之事。”

伏跪于地的刘好眼珠子在眼眶里转了几转,身体也不颤抖了,扯着嗓子高声道:“不敢隐瞒大王,臣的确是为讨好廷尉大人。这些年,臣兢兢业业督建王陵,却始终没有高升的机会,前些日子听说鲛人油之事,便动了讨好廷尉大人的心思。且,臣所做一切,廷尉大人都是知道的。”

“休要造谣污蔑,你私自挪用公帑,何时知会过我?”面对污蔑,李斯气的差点要跳起来。自入秦以来,他只谋仕途,不谋钱财。

刘好直起身子,无辜将李斯望着,左右是逃不过,还不如趁机拉一个下水来减轻刑罚。

嬴政不动声色,将一切都看在眼里,说实话,两个人之间,他更相信李斯。

蒙毅则双手叉腰,杵在一旁看戏,据他所查,这件事情与李斯并无干系,可他不想那么早插嘴为李斯证清白。

李斯心里憋着一口气,又不好在议政殿发作,他重新面对嬴政,言辞恳切发誓:“大王,臣今日在此立誓,绝对没有授意刘监工挪用公帑。”

“寡人信你。”

嬴政方才那些话是在试探监工究竟想讨好谁,并不是怀疑李斯的意思。

看热闹的蒙毅终于慢悠悠掏出一份证据呈给君王。

接过打开扫视一眼,嬴政将写着证据的布帛丢到刘好面前,“私自挪用公帑是诛连同族的死罪。”

刘好哆哆嗦嗦连磕好几个头,带着哭腔的颤音响彻在大殿:“臣所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