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上办喜事,正是鱼龙混杂的时候,怎么能连个丫鬟都没嘱托,就把一个孩子单独留在那里?

正懊悔时,不知谁喊了一嗓子:“找到了!找到小郡主了!”

谢微星心吊得更高,连忙往那边跑。

众人到时,郑清平手足无措站在池塘边,精心编出的辫子乱糟糟搭在肩头,那件她最宝贝的衣裳已经脏得看不出样子,裙角正淅淅沥沥往下滴水。

她面前是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被谢府家丁拿住双臂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谢微星一脸阴鸷冲过去,路过郑清平身边时停都没停,他一把拽起地上的少年,高高扬起拳头,竟是二话不说就要动手。

“谢小公子!”突然有人冲上来,挡在那少年前头,接连磕了几个响头,“谢小公子!奴才替我家少爷磕头赔罪,小公子若想出气便冲奴才来,我们祝家就剩小少爷一条血脉,打不得!打不得啊!”

听到“祝家”二字,谢微星脸色苍白,满腔怒火瞬间消退。

他仔细打量少年的眉眼,终于从那桀骜不驯的表情中看出几分熟悉。

这是祝老将军的唯一血脉,他不能打,真要打也不该他来打。

谢微星放下拳头,松开钳制住少年的手。

“元宝!郑元宝!”一位妇人从人群外挤进来,她跌跌撞撞跪在地上,将郑清平紧紧揽进怀里,“元宝!你吓死娘了!”

“娘!”在看到郑樱的那一刻,郑清平眼眶中打转的泪再也兜不住,她紧紧抱着郑樱,嚎啕大哭。

那少年在小奴才的搀扶下爬起来,随意拍去身上的污泥,他嫌郑清平哭得聒噪,狠狠翻了个白眼。

“你哭什么?我爹被你爹给害死了,我都没哭。”

郑清平哭声一顿,她从郑樱怀里抬起头来,声嘶力竭喊道:“我爹没有!”

“你爹就有!”

“没有!”

“就有!”

“元宝。”郑樱轻轻拍打郑清平的后背,“不吵了不吵了。”

说罢她抱着郑清平起身,走到少年跟前,“祝小少爷,事情在景和十年时便已查明,我家殷爷也已捐躯报国,元宝不过是个十岁小儿,祝小少爷若铁了心要寻仇,大可冲我来。”

谢微星看着郑樱的侧脸。

她今年还不到三十,岁月便已在眼角磋磨出细纹,怯懦的性子也变了,大概是为了郑元宝,所以不得不让自己变得强硬起来。

谢微星收回目光,他气势汹汹冲进来,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说,又偷偷摸摸退了出去。

他看向陆寂,只留下一句“你处理吧”,便落荒而逃。

【作者有话说】

今天来的早~

◇ 忠臣子封侯拜相,青楼女自立门户

谢微星落荒而逃的原因也简单。

他对不起郑樱,也对不起那个姓祝的少年。

做任务经常遇上这种情况,虽然跟他谢微星毫无关系,但既然占了殷钊的壳子,便要处理好原主的人际关系。

可他不仅没有处理好,连应尽的责任都没有尽到,甚至把事情搞得乱七八糟。

在昭德殿待了几天,伤也好得七七八八后,谢微星终于意识到“殷钊”不能在宫中长住。

虽然宫里还没有女眷,但他一不姓陆,二没去势,三还戴罪,能住到现在已是极限。

说不定朝上早就因此事吵了个不可开交,那些他看不见的折子里也已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

他不想给陆寂找麻烦,便在吃饭时趁机提出回家一事。

陆寂举着筷子,手臂僵在半空,“回家?回哪个家?”

谢微星这才反应过来他方才的话有些歧义,便连忙解释:“我说的回家是回殷钊家,不是要回我家。”

陆寂面容缓和许多。

“就是问问你,前几天要你替我做个无罪之证,你弄好没有,别到时候我一出朱雀门,就有人冲上来给我一刀。”

陆寂几不可闻叹了口气,语气疲惫,显然安排这件事费了不少力气,“都已安排好,先生放心。”

谢微星边点头边往嘴里塞东西,“不是说往后不叫先生吗?其实我也就二十几岁,比你大不了多少,之前你还小,叫先生也没什么,但你现在长大了,还叫先生就奇奇怪怪的,你若是不知该叫什么,往后就叫我名字。”

“好。”陆寂张了张口,憋了又憋,直到把脸憋得通红才吐出一个字,“谢……”

谢微星像教小儿学话一般,一字一顿道:“谢、微、星。”

陆寂:“……”

“算了。”谢微星吃饱起身,“突然改口是有些难,你慢慢来,趁我不在好好练习。”

他前脚才说同辈人称呼“先生”有些奇怪,后脚就忘了这件事,像小时候那样,伸过手去往陆寂发顶上揉了揉。

“头发这么黑,手感还挺好的……”谢微星本意是想同陆寂聊聊天,好叫许久没见的两人熟络一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