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你现在不这么觉得了。”留云感慨万分,“爱情可真是伟大。”

“虽然我觉得你是在笑话我,但你确实说中了本质。”印女端详着自己夹着烟杆的手指,不知自己曾多少次为这非人的利爪而自卑。“如果当初,我没有爱上他,或者说我在害死魔神后最后一眼没见到他,或许我早就死了。”

魔神死后,她做了一场漫长的梦。她曾经真的以为那是死人托梦,后来她慢慢意识到,那可能是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求生意识。

在闭眼前,她听到了小鸟在呼唤她。

她曾与他约定,只要她唤他小鸟,他就会出现在她面前。

那理所当然的,她也应该回应他的呼唤才行啊。

想要回应他。

想要看到他惊喜的模样。

想再见他一面。

这一切到了最后,都涌现成了她求生的欲望。

“一切的一切都像是命运在操控,我爱他,他居然正巧也爱我。”她吭吭哧哧地笑了起来,“这种感情可真是了不起。他说我值得爱,我的存在是有意义的,他的话我相信了,轻易到我自己都害怕,而直到现在,我仍然相信着。”

“然后你就变了。”留云点点头,“变得不那么苦大仇深了。”

“我以前看起来很苦大仇深吗?没有吧。”

“每天丧着个脸,也就归终这缺心眼的粘着你。”

谢谢,有被冒犯到。

“不对吧,你不是也一直板着个脸吗。”印女扯扯嘴角,感觉自己被双标了。

“我是生性不爱笑,和你可不一样。”留云暼了她一眼,“你没发现你现在变得爱笑了吗?”

“好像是的。”印女刚想笑一下,又给默默憋回去了。“所以你之后就看我顺眼了?”

“也就那样吧。反正之后我们这群仙人和你才真正好起来。”留云是必不可能说是的,她的直率总是时灵时不灵,印女也都习惯了。

“好像是这样,我一直以为是因为时间久了呢。”印女忽然有种啼笑皆非的感觉,“你们这些仙人对朋友的要求可真够严格的。”

“别忘了,你也算是仙人,而且性格可比我们古怪得多了。”留云不以为意地端起茶,“论严格肯定是你吧,你之前除了魈和归终,几乎不亲近任何仙人,对人类你倒是有几分真心,但对我们,哼。”

“没办法,讨厌的仙人仙兽我见得太多了,对你们难免抱有警惕。”印女讨扰似的摆摆手,果不其然又收到了一声冷哼。

“不过看到你能变成这样,我确实为你高兴。”留云看着印女,也露了一个浅浅的微笑,“无论是我,还是鸣海,都会为有你这个朋友感到高兴。”

“唉,明明是我来安慰你的,怎么反过来成了你在疏导我。”印女叹了口气,把烟灭了收了起来,走过去给了留云一个拥抱。“谢谢你,留云。”

“唔!好了松手。”自称情感内敛的留云借风真君显然不太适应这样突如其来的拥抱,愣了愣之后发现自己的脸开始变烫,连忙把印女推开。

“你觉得我心里不好受,我当然也知道你了。”留云用手捂了捂脸,希望温度赶快降下去。“对了,你难过了一般这种时候不都是去找降魔大圣吗?”

印女脱口而出,“毕竟魈还在前线啦,我当然来找你了。”

留云一听大惊失色,“本仙居然是备选吗?!”

“我、我可没这么说。”印女悻悻地收回手,“有些话可以不用说出来的。”

距离冬至已经过去二十多天了。稀疏的细雪夹杂着萧索的寒风纷纷扰扰地落在雪地上,印女轻轻探出一根食指,一粒细而薄的雪粒落在上面,趁着雪粒还没融成水,她伸出舌头舔了一下,没滋没味。

树林里静悄悄的,这里不久之前刚结束了一场恶战。随着时间的流逝,战甲的碎片已经被埋藏在了雪堆下面,隐约能看见战甲上一团团凝固的酱红色,战士们的尸体已经被运送回去了,那些红色是他们在这白茫茫的雪天中血战的证明。

印女和魈被帝君安排蹲守在此处。对面的魔神仍然苟延残喘着,他们没有在上场战斗中一举击杀掉祂,这里毫无疑问很快就会作为下一次的战场,他们不能掉以轻心。

魈躺在她的大腿上,昏昏地睡着。他已经将近四天没有好好闭上眼了,所以印女让他先睡一会,这样他们可以轮番盯梢。

深棕色的树干插在厚厚的雪地里,白寥寥的光照在光秃秃的树枝上,乍一看过去,像是一株干瘪又难看的花。印女在树下将自己和魈用幻术掩蔽起来,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四周的动静。

她被调到前线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她之前一直是作为后方的中坚力量保证战场的各项事物,而帝君这番做法的意义不言而喻——快要到决战了。

一想到这个,她很难阻止自己发散着去想很多事情,但她现在最需要的是专注。

魈还依旧沉浸在睡梦之中,白亮的日光透过浮尘被筛在他的脸颊上,她听着少年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