渠边上,伸出长脖子去饮水。

驼队不允许进长安城,不良人封三几次三番想要离开阴凉地去把这个驼队驱赶出长安城,每一次进入太阳地里,他都觉得自己快要死了。

直到骆驼背上的人吧唧一声掉下来了,封三这才骂骂咧咧的离开了荫凉地,他很确定,骆驼上的那个家伙这会一定是中暑了,要不然,这么炎热的天气里没人能趴在滚烫的地上还一动不动的。

走过来扒拉一下那个胡人,发现这人面色潮红,浑身湿淋淋的,就知道这个家伙能活下来的可能不大,不过,他还是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把这人丢进了水渠里。

水渠里的水是向城外流淌的,如果这个家伙能活,最终会被水渠水带去城外,自己醒过来,如果不能活,他就会随着水流淌到护城河里去。

这样一来呢,死活都与他无关。

最妙的是,骆驼们看到自己的主人随水飘走了,也就慢慢的跟着那个漂浮在水里的人慢慢出城去了。

荫凉地里还有很多人,看到封三的处置手法,都觉得问题不大,一个胡人而已,没把他的驼队没收已经是封三手下留情了。

驼队本就不该进入长安,他们应该去曲江城那边交易的。

封三汗津津的跑回荫凉地,抱着凉茶喝了一顿,拍拍自己装满茶水的肚皮,对周围的人笑道:“这回好了,肚子本来就胀,又喝了这么多水,今天的暮食看样子是不用吃了。”

旁边的一个老汉道:“喝多少水都不成啊,连一泡尿都没有,尽他娘的出汗了,你们说,今年啥原因啊,不下雨也就算了,还能热成这样。

朝廷又造啥孽了?”

一个读书人模样的家伙道:“杀人杀的太多了呗,薛帅在东边把契丹人杀的比林子里的熊都少,云帅在西南,动辄几万,几万的斩首,南边的都护府从林子里抓昆仑奴恨不得连猴子一起算上,上苍要是不降罪才是怪事情。”

“尽他娘的胡说八道,是东边的契丹人先突袭我大唐府兵的,也是西边的盛逻皮先埋伏我大唐府兵的,东边死了一万多府兵,西南死了六千铁甲,还有一万多的民夫呢。

敢这么对待我大唐的人,他们不死谁死?

真不知道那些蛮子都是怎么想的,好好的活着不好吗?”

“我才不管大将军们杀了多少蛮子,我就想知道这贼老天啥时候下雨,再不下雨的话,就该热死人了。”

封三笑呵呵的瞅着一群人在荫凉地里胡扯,以前这样编排朝中大臣,他这个不良人如何都要呵斥几句的,现在,没人在乎。

市面上已经有关于自家县尊独立大战三千蛮女的消息了,也不见谁去管了。

反正是太平年间,大家的宽容度都高,说几句,就说几句呗,要不然这清平世界连一点有意思的谈资都没有,岂不是太乏味了。

老天见不得十全十美

热的不仅仅是长安,从长安向东一直抵达河北道的大海,从六月之后,就再也没有下过一滴雨,也不仅仅是长安附近的秋粮绝收,河东,河北地的秋粮一样绝收。

如果仅仅是北地遭灾,人们凭借丰收的夏粮,还能熬过这场灾荒,但是,原本洪水滔滔的长江,水量竟然不及往年的一半,白帝城下瞿塘峡口的滟预堆竟然整体暴露出了水面,至此,人们才第一次得见滟预堆的真容。

此物高七丈,宽五丈,长达十四丈。

就是此物,每年葬身于长江中的船只不下三十条,船工们都说,滟预大如马,瞿塘不可下,滟预大如象,瞿塘不可上,现如今,这东西露出水面之后比之东海的巨鲸也不差啥了。

当地官府趁着这个千载难遇的良机,从军中搜集了两万多斤火药,一次性的将这个祸害炸了一个稀巴烂,从此长江航运上的一颗毒瘤被彻底切除。

炸掉滟预堆是好事,但是呢,长江水量比前一年减少了一半,长江下游各条支流也水量同样锐减。

就连洞庭,鄱阳,太湖原本浩瀚的湖面也缩减了三成,昔日的烟波浩荡的地方,如今竟然成了大片大片的草原。

往年需要重点防范的淮河,今年水量同样不足,因为长江水线急剧下降,竟然让与长江相连的樊良湖(高邮湖)中的水倒灌进入了长江,就连与樊良湖相连接的洪泽浦里的水也一并进了长江。

至此,淮南道受灾已经无法避免。

云初大军才从子午谷里出来,面对的就是一场全国性质的大旱。

前来迎接云初大军归来的官员们脸上带着硬挤出来的笑容,勉强将欢迎仪式弄完,刘仁轨就拉着云初来到一边低声道:“大军不能解散,需要做好镇压叛乱的准备。”

云初摇头道:“没有接到陛下的旨意,军队必须解散,而且,我认为现在要做的事情是全力投入救灾,而不是想着如何镇压即将到来的流民。

再说了,我对镇压流民这样的事情毫无兴趣。”

温柔道:“此次的旱灾波及大唐十道中的五个道,是前所未有的巨大旱灾,灾民暴乱已经迫在眉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