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何公的顾虑可以打消了吧?”朱桢笑问道。

“可以。”何真笑着点头道:“世界够大,殿下的胸怀也够大,容得下我们这些闽粤的子民。”

“太好了!”老六高兴的大笑道:“那这事就这么定了。”

“殿下别急。”何真却苦笑一声道:“老朽一开始就说,我老了,别人不听我的了,甚至还觉得我烦,所以老朽只能说尽力促成此事,但真的没法给殿下打包票。”

老六笑容有些凝滞,得,空欢喜一场,就说不会那么简单吧。

“呵呵,本王相信何老。不管你能不能搞定此事,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但他旋即就恢复了正常。

“老朽荣幸至极,定当竭尽全力。”何真抱拳正色道。

殿下和道知县正在养伤,他也不好多打扰,便起身告辞了。

……

林仲谟代殿下送何真出去,到了外头轻声问道:“何公,你有几成把握?”

“方伯又不是不知道,广东豪族山头林立,个人有个人的想法。”何真摇摇头,苦笑道:“就是能成,也不会那么容易的,要做好僵持很久的准备。”

“何公这么说,本官反而觉得踏实。”林仲谟轻笑道:“要是把话说太满,反而让人担心。”

“方伯放心,老朽才六十有二,还没到老糊涂的时候。”何真淡淡一笑,有些揶揄道:“我要是不赶紧来这一趟,表这个态,就要被殿下当成在广东的头号大敌了。”

“不愧是何公,果然见识极明。”林仲谟点头笑笑,心下却有些腹诽,之前怎么不见他这么场面,说白了还是看人下菜碟。知道来了惹不起的小霸王了。

当然能有如此明智,也已经实属可贵了。

“那么,还请方伯照拂一二,在殿下面前多多美言。”何真笑着拱拱手。

“好说好说,也请何公跟各家打个招呼,好好配合。”林仲谟也笑着拱拱手。

“哎。”何真叹气道:“该说的我肯定会说的,但现在说太早了。殿下还没亮一手本事呢,我就着急投降,太没有说服力了。”

“倒也是。”林仲谟点点头,他自然知道那帮广东土豪有多难搞。就是何真也做不到随时随地令行禁止,只能因势利导,等火候到了再开。

“何公,说一千道一万,时代变了。”他又低声劝道:“广东现在是大明朝的一个省,有些旧时代的观念该改一改了。”

“难啊。”何真又叹了口气,这次比上一次更重。“要是依着老朽,洪武元年归顺时,就彻底放下了,可惜大部分人都放不下……”

“是啊,刀没架在脖子上那天,就永远觉得自己刀枪不入。”林仲谟缓缓点头道:“只是等刀架在脖子上,命运也就不在自己手中了。”

“对呀,”何真深以为然的拱拱手:“我也经常对他们说,不要再抱着过去那一套,皇上是没腾出手来收拾他们,等到一腾出手来,就凭他们这些料,都不够皇上一只手捏的。”

“唉,一个个不见棺材不掉泪,老朽又有什么好办法,反而被他们嫌弃。”他长叹一声道:“所以方伯,请殿下该怎么办怎么办吧。”

“明白。”林仲谟也笑着拱手道:“有何公这句话就够了。”

送走了何真,他转回阁内,将对话讲于殿下。

“什么是真正的老狐狸,这才是!”老六不禁佩服道:“每句话都是真的,感情也都是恳切的,但立场却是模糊的,最后谁都把他当成自己人,谁赢都少不了他一份。”

“还真是这样。”林仲谟一拍脑袋,作恍然大悟状:“下官还以为他转性了呢。”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都六十老翁了,还怎么改?”朱桢淡淡道:“不过他如此明智,就很让人欣慰了,这样本王才能放开手脚,不担心局面不可收拾。”

何家人

离开布政司衙门后,何真便回了位于大西门内大街的何府。

跟别的土豪为了宗族安全,修的跟堡垒一样的宅邸不同,何真的府邸真的只是一座镬耳山墙的大宅院,跟内地达官显贵的豪宅别无二致。

倒不是他不注重宗族的安全,而是何氏举族依然住在百里之外的东莞,他平时大多数时间也不在省城,只有来办事的时候才会住进这座宅子。

一回去,何真便让人将弟弟何迪,次子何贵叫到后堂,将自己与楚王还有林藩台谈话的内容简单讲给二人。

末了端起茶盏呷一口,缓缓问道:“你们怎么看?”

“大哥,楚王所谓让闽粤海商都加入市舶司,说白了不就是想要收编我们呗?”何迪便闷声道:

“你要问我,我是不同意的。你之前把整个广东都献给他老朱家,这可是一个省啊,整个大明一共才十二个省!不说给个王吧,一个省换个国公一点不为过吧?结果连个伯爵都不给,老朱家简直是抠到家了。”

何贵也附和道:“二叔说得有道理,而且朝廷这些年一直想搞咱们,几次三番把爹往外调,不就是想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