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吏员接着念道:

“另外,知情者也可以踊跃举报。无论是陈年旧案,还是破案线索,一经查实即刻有奖,并于结案后奖励罪犯家产的一成!”

这条一念完,人群嗡的一声,声音比刚才大了十倍。苦主毕竟还是少数,大部分百姓之前都是在凑热闹,听闲话而已,但听了这一条,一个个眼睛都亮了。

但凡能买通官府,制造冤假错案的,可都是有钱人啊。普通人要是能得其一成家产,这辈子都够花了!

财帛动人心,但也得有命花才行。老百姓兴奋之余,未免又担心事后遭其同族报复,一时间跃跃欲试,又瞻前顾后,十分的纠结躁动。

这时就听吏员接着念道:“最后,楚王殿下严正声明,保护苦主,证人和举报人!谁敢打击报复,就是与殿下为敌,与朝廷为敌,严惩不贷,决不饶恕!”

这最后一条,一下子解除了老百姓的后顾之忧。不少人马上开始盘算起,可以举报哪家大户,提供什么线索了……

……

告示是早晨贴出来的,当天上午,广州城内的番禺县衙、南海县衙、广州府衙、按察使司、布政使司,五个衙门前都挤满了来告状、来举报的百姓。

尤其是道同的番禺县衙,半天时间就接到了上千份诉讼和举报。

衙门里识字的官差全都上阵给老百姓写状子,还是忙不过来,只能先登记下原告、被告、事由、经过、证人,让老百姓按了手印,就算是一份简易的状子了。

其余四个衙门当天也各收了数百份,把官府上下忙得团团转。不得已又从县学府学叫来了在校的生员,让他们来日帮着一起写状子,整理举报。

谁知第二天,告状的人,没了。举报的也不见了……看到这门可罗雀的场面,撸起袖子准备大干一场的生员们,不禁暗暗偷笑。

道同等人却笑不出来,因为按照经验,告示发布三天内,来告状的都会络绎不绝。

这年代消息传递的慢,人的反应也慢,绝对不至于半天时间,就应告尽告,应举尽报的。

“县尊猜得没错。”被道同暗中派出去查看情况的班头,回来禀报说:“有地痞流氓在衙前街拦着,看着有像要告状的,便直接撵走。还出言威胁,谁敢再来就把他们家房子点了。”

“地痞流氓会管这闲事?”胡先生冷哼一声道:“有人指使他们这么干的吧?”

“那肯定的。”道同神情凝重的点点头道:“告状的百姓也不是几个地痞流氓能拦住的,指定还有人在背后使劲了。”

……

八面来风阁中,朱桢看着愁容满面的林仲谟和道同,冷声问道:“是那些土豪在暗中使劲吗?”

“对,就是他们。”道同点头道:“下面人打听到,昨晚各家土豪一宿没睡,把广州城的甲生都召集起来,许以厚利,要求他们阻拦各甲的百姓告状。”

“甲生?”老六对这个词很陌生:“只听说过里长甲长,甲生是个什么东东?”

“这是元朝的那一套,当时蒙古人把二十户分一甲,设一个甲生来统领。当时甲生权力可比如今的里长甲长大多了,官府全靠他们上传下达,是不跟百姓接触的。”林仲谟解释道:

“广东这边还没开始推行里甲制,所以还保留着元朝的那一套。”

“他们就是留恋元朝,那时候才叫天高皇帝远,什么都不管,完全由着他们胡折腾。”道同哼一声道:“广东的土豪势力也是在元朝的一百年做大的。在宋朝时,他们都被管的服服帖帖,哪有现在这么难搞?”

“都一样,江南的大户也是在元朝做大的,不过还不是让我父子收拾的服服帖帖?”朱桢冷笑道。

“还是不太一样的。”在民政方面,林仲谟就自信多了,侃侃而谈道:“广东百姓的宗族观念比江南重多了,那些甲生也都是同族中威望较高的人担任,他们又受宗老族长控制。”

“至于那些小族散户、外来移民,是主要被欺压的对象,但他们的生计要靠土豪,要么给土豪扛活,要么子弟在土豪船上,要么就是靠着土豪做生意。所以就算有冤情,土豪一发话都得听的。”

专业对口

林仲谟说完苦笑道:“而广东土豪无不是大家族的宗老族长。没有宗族的力量支撑,他们也成不了土豪。所以两者其实是一伙人。”

“这是要跟本王斗法啊!”楚王兴奋的舔了舔嘴唇道:“本王只是要扫黑除恶,又没指名道姓说要对付谁,他们却迫不及待先蹦出来,这不是不打自招吗?”

“是。”道同点头道:“一般人犯罪,官府就收拾了。只有他们的子弟胡作非为后,仗着宗族的庇护,让官府无可奈何。于是愈发有恃无恐,肆无忌惮,广州城的冤情不说全都是这帮人制造的,八成也是有的。”

“这不正好吗?”老六眉开眼笑道:“想睡觉有人送枕头了属于是。”

说着他问两人:“昨天半天接的诉讼和举报也不少吧?”

“五个衙门加起来,刨掉重复的、家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