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因为卫晚岚的容貌想趋近他。

却又被?他皇帝的身份所震慑。

他是年轻的天子,美丽却不容冒犯,被?军士拱卫着?。于是那瞬间能够瞻仰圣颜这条律例,竟成为了特别的馈赠,馈赠来自卫家祖先。

正?思?索间,小皇帝说话了:“朕已?告知?百姓,可以将无处可诉的冤情直陈圣上,民妇张氏,你是第一个击登闻鼓的,你说状告汝阳县尉县令,你有什么奇冤?”

大魏采用得是道州县制。汝阳县属于东都。

元熙载权势熏天,但他并没法?同?时管理东都,再兼顾周边几个县域。所以每县各有一把手县令。县尉是当地负责武装力?量的长官。都是很底层的官员。

那张氏女素衣跪行至天子跟前,道:

“三个月前,民妇亡夫尚在。我家与县尉是为邻里,仅有一墙之隔,平日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亡夫在时常对我说,远亲不如近邻,家里做得什么好吃食,底下庄子里采摘了什么鲜果,挑不打扰邻家的时候,可多往邻家走动走动……”

卫晩岚正?了正?身子。

张氏女擦干从额前淌下的血又道:

“亡夫是做行商生意的,他贩运瓷器,常年不在家,让我亲近邻居,一来恐民妇寂寞,找人陪着?说说话。二来就是怕真有什么要紧事?时,也有人在他不在身边时,能帮忙支应着?。”

这本?无可厚非。卫晩岚想。

但张氏女急转了语调:

“民妇总挑着?县尉大人不在的时候,同?他家女眷叙话。女人之间絮语,既避嫌也方便,民妇从来没有想依此攀上县尉大人的意思?。可谁知?县尉大人却误解了。”

“大人挑选我夫婿不在的时候,夜里翻过院墙来了我的家。”

“他是个武人,要对我用强。我力?有不逮,又不愿声张,我就只能以自戕相抗,哭着?说我们夫妻和?睦,我做不来与他私相授受,背叛我夫君的勾当……”

说着?那张氏女哀声哭泣起来。

她一边哭,肩膀跟着?一耸一耸。

她那满身孝衣使她显得像朵风里抖动的白花,张氏女继续哭泣道:

“县尉骂我不识抬举,我那声音到底惊动了府上护院,他们点起火把要来搜院,县尉则怕毁了官声,便匆匆翻墙就走了。”

“可他毕竟怕我上告,也怕我夫婿对他不依不饶,县尉于是恶人先告状买通了县令,在我夫婿回来时,设计状告我夫婿侵犯他家妾室,引得那妾室投井自尽,县令把我夫君给?抓了。”

“县府监牢,是他们说了算。”

“民妇根本?见不着?夫君,我夫君被?屈打成招,此案就在汝阳定下来,说是人证物证皆在,夫君死在牢里,唯独留给?民妇具尸首,而他们都说他畏罪自杀了……”

“陛下!民妇奇冤啊!”

张氏女再度叩首。

卫晩岚确实?不知?晓具体?情况,他其实?刚把东都城中?理清,城郊县域还有些小官没管到。但这是登闻鼓第一遭开张,无论如何必须得听点响,不管他是哪里的官,该查就查。

卫晩岚:“带汝阳县令县尉见驾。”

已?至入夜。

馆驿外围得人已?经可称得上是水泄不通。门框都有被?撑崩的危险。

县尉率先被?带来。方面阔口,是个武人模样,从面相倒是看不出是否为凶徒。

县尉朝卫晩岚下拜。拜完,见到张氏女在旁嘤嘤哭泣,县尉气得怒目圆睁,偌大个身躯都气得颤抖,他指认张氏女为妖妇毒妇:

“陛下!微臣虽是个芝麻小官,但也是武举入仕,读过圣贤书,也知?道天理伦常善恶有报。毒妇的丈夫涉及了命案官司,她已?死了男人,再不愿赔偿微臣府上巨款。”

“但可怜微臣的爱妾,她也是清白人家的女儿,她不是奴籍,凭什么要她死得冤枉……”

说着?县尉又再朝卫晩岚拜下去。

县尉拜过后,县令也被?军士从汝阳县衙给?薅过来了。

古人睡得早,县令听说是面圣还迷迷瞪瞪不相信,让军士匆匆给?他兜进去官府,官袍系带都散开了。

“陛陛、陛,陛下!”县令赶紧给?小皇帝叩头,乌纱帽滚了老远,见到这阵势才知?晓,原来小皇帝当真还会?召见他们这些比蚂蚁还小的小官,“君前失仪,请恕臣罪,陛下饶命!”

于是事?涉案情的原告跟被?告都齐了,在堂下各执一词,好不热闹。卫晩岚扶了扶额角。

曾经在洛阳行宫用道具追溯了桩冤案,但正?经当青天大老爷断案还是头一遭。到底是他想简单了,以为登闻鼓一摆,苦主把响鼓一敲,接着?他负责抓坏蛋就好。

竟忘记坏蛋还会?申辩抵赖。

呜呜呜不好抓qaq……

大魏小皇帝明?显没法?展开工作,面上不敢露,又想靠系统帮忙。结果这时见到萧舍人在旁边,萧霁注视这场面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