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慕容裕本也没?有回头路可走,就此坐以待毙等慕容述回京向?来不?是?他的作?风,否则当初他就不?会斗胆弑父,更不?会在弑父之后勾连李令驰,诛杀知情的谢氏满门。

“不?划算,自然是?不?划算的,”慕容裕笑声诡戾,硕大的阴影投落在陆商容与昏死过去的梅雯身上,“我这一生被?所有人牵着鼻子走——可你是?我的,我岂能受你陆商容的威胁,你怎么敢!你怎么敢!”

刀锋在半空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陆商容猛然低头闭眼,舍身挡在梅雯之前。

“主上!”

混乱中谁也没?听清那一声究竟是?谁人所喊,片刻的死寂之后,鲜血从剑身滑落剑尖,啪嗒滴落,洇进深色木板的缝隙里,还有一部分直接从手?中流落,径直滴在陆商容细腻白皙的脸上。

陆商容心尖怦然一动,她睁开眼——

果真是?崔应辰。

崔应辰一个削瘦文官,此刻竟是?单手?握锋刃,生生挡住了慕容裕愤怒绝顶的一记杀招!

此时此刻,慕容裕仿佛终于恢复神智。

“我怎么拿剑了!”他颤抖着赶紧松手?,未曾沾染鲜血的双手?想去握住鲜血淋漓的那片掌心,“崔大人的手?可还好!”

咣当一声长剑落地,崔应辰退开两步,双手?交叠行礼——

“臣无碍,此刻外?头点?兵完毕,臣来请主上启程南下。主上,莫要耽误了时辰!”

他是?来请自己启程的,不?是?来救陆商容的。

慕容裕头疼欲裂,觉得自己游走在癫狂的边缘,何为神志,何为理智,他为何突然对陆商容起了杀心,他为何会觉得崔应辰匆匆而来,就是?来救陆商容的?

“是?是?是?,”慕容裕强压着恢复了原先?的和善,说着还想去扶陆商容,“我真是?昏了头了,怎的想伤我最爱的后妃?”

可陆商容却侧过身,根本不?想慕容裕触碰,“妾无碍,只是?梅雯为救妾而重伤,此刻不?好挪动。”

太医令来的正是?时候,陆商容一见他,慌忙招他过来,赶紧为梅雯治伤。

人越来越多了。

“好,”慕容裕牙槽轻动,面上还挂着笑,“劳太医令赶紧替我瞧瞧,可千万别出什?么差错,否则我便是?出宫心也难安!”

太极殿一片混乱,宫娥寺人跪倒在地瑟瑟发抖,太医令一进门,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边把脉边应声,“下官自当竭尽全力。”

“主上,”崔应辰面色不?改,始终没?有看?陆商容一眼,掌心伤口狰狞,他却任鲜血流淌,“该上路了。”

“好,”慕容裕伸手?先?请崔应辰,同时最后扫过陆商容,咧着嘴合不?拢似的,“咱们一道上路!”

隔日临近午时,崔应辰与庾愔伴驾登临平州,大驾卤簿就停在先?前崔裴议和的河边亭前。

此次裴云京带了一队兵马迎接,见了永圣帝却不?下跪,不?称臣,只是?拱手?作?礼,“恭迎主上。”

崔应辰代君问话?:“不?知温贤王现下何处?”

“回中书大人,今日外?头晒,”慕容裕不?答,吕恂便站出来替他家都督回话?:“王爷年事已?高,正在车驾内歇息。”

众人循着吕恂手?指的方向?,不?远处果真停着一辆四乘牛车,老?黄牛有些不?耐,不?时晃动脑袋,见灼灼目光朝这边来,还跺了一下脚。

不?闻其声,不?见其人。

“儿时我常听父亲提及王爷贤名,可否让我等见一见他,”庾愔突然开口,“同他说上几句话??”

这就是?要验人。

“刚过立夏,真这么热,恐怕王爷也上不?去车驾。”崔应辰斜了一眼便重新对上裴云京,他虽是?好言相劝,但背后严阵以待的两万兵马却不?是?善茬。“裴将军,你我对面而坐的前提,始终是?温贤王还活着。”

裴云京扫过密密麻麻的骑兵阵营,笑了一声,“自然是?还活着。”

随即吕恂便让车驾边的士兵掀开帘子。

日光明艳,从外?面看?坐在车里的慕容述有些看?不?清,只见他对着他们几人点?了点?头。

说来这位温贤王,早十几年也不?曾有谁真正注意?,先?前崔应辰偏居黔西,慕容裕远在洛都,五部来袭迁都南下也不?过停在铎州。

更别说庾愔了。

他们其实?都不?曾亲眼见过温贤王的模样。

为防万一,崔应辰带了靖襄年间的老?臣,只是?时隔多年,也不?敢立即确定坐在车里的就是?慕容述本人。

“不?知道诸位可曾见过咱们王爷,”裴云京显然看?出几位的顾虑,大大方方点?出来,“不?会以为车驾里的,是?个假王爷吧?”

言辞笃定,还顺便嘲笑了一下对面的三人。

“下官中书崔应辰,拜见王爷。”

庾愔睨一眼裴云京,跟着见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