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商铺聚集在一处十字路口,数一数几十家,其他街巷有些作坊,也就是现代一个乡镇集市水平。

刚刚驱散流民,现在还到处残留着滞留后的痕迹。

嗯,角落里都是屎尿,还有被拆得破破烂烂的院墙和被烧过的房屋。

有钱人已经逃走,留下房屋就这样大敞开着门,里面肯定已经被人洗劫一空,要想修复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向德金此时也说起他们当时在渝州府外的战事:“渝州府提前关闭城门,又有水路码头,很是一场硬战,后来城开,里面也被毁坏不少。”

因为这些战事都是诸侯内耗,对清楚几千年风云变幻,背过厚厚几本历史书的江枝,感觉没有什么对错可谈论的,也没有询问过。

只要不改变封建王朝制度,换谁当皇帝再好也是最初有些改变,对普通人来说都是一样。

趁着早上进城的人还少,各家店铺伙计取下一块块门板,又忙着清扫门前大街。

江枝走进一家桐油坊,主家刚摆出油桶和头天榨过的油渣。

“掌柜的,你们在收桐子吗?”江枝道。

摆桶的男子见有顾客赶紧道:“收的,现在桐子每斤八文钱,只要是桐子我们都收。”

现在流民四散,没有人捡桐子,桐油价格又在上涨了。

油桐树

江枝心里感叹,八文一斤不低,其实比有繁重农活的庄稼收益好。

在明代以前,桐油的产量一直非常稀少,产地也只集中在西南等地区,规模化种植更是没影。

还是朱元璋强行将种桐树和棉花写入法律规定中才在各地种植。

最后,“种桐树得桐油”这事儿,成了明清六百年里,中国一项常见的传统手工业,也成了中国飘摇外贸出口的一张王牌。

1937年以前,中国就是世界上唯一的桐油生产国。

因为桐油防腐为西方机器的必需品,而桐油来自哪里?中国!

可是桐子虽然贵,现在山里野生桐树不多,能捡的数量也有限不成规模。

对能填饱肚子的粮食来说,老百姓更喜欢将心思放在田地里。

对油桐子,江枝很有话说。

五月时油桐花非常漂亮,又叫五月雪。

夏天时桐果还是青色时,摘下来就会流出乳白色浆汁,可以粘纸扇。

若是不小心弄在手上脸上就惨了,乳白浆汁干后就是硬邦邦的黑色。

当那些圆圆的果皮由绿色变成淡褐色,并逐渐开始自然脱落时,就到可以陆续采收的时候。

只需要将这些果实带回去背阴处堆放,等到外面青皮腐烂脱落,捡出里面的桐子晒干敲去外壳就可以卖钱。

之前山上人手有限,入秋时没有摘,现在桐子已经落在地上,只需要捡桐子敲桐仁,倒是省了沤烂这一步骤。

现在进城就是问一下各种物品价格。

江枝跟向德金和吴洪茂二人很快就转完几条主街,银楼,布庄、饭店、茶铺、酒坊、铁匠铺,瓷器、陶器、杂货铺。

该买的东西很多,但江枝只挑最需要的。

先挑了两套土陶碗,山上的粮越来越多,就是碗越来越少,缺口碗也不敢丢,小满爷甚至准备挖木碗用。

然后又在书肆里花了五十文买了一本二手《千字文》和几张别人丢下的手稿字帖,这些都是不贵的。

向德金他们好奇江婶子怎么会买书,江枝说要学着认药名,要不然以后记账都写不好,让两人肃然起敬。

然后就是杂货铺,等重新回到胭脂铺外,向德金和吴洪茂已经两手不空。

徐二瑞和小满也已经在街边等着了,看见江枝他们过来,两人忙帮忙接过一些东西。

“娘,你这是买了些什么?”徐二瑞对大大小小的小纸包很感兴趣。

江枝把纸包放好:“只是些碱面,白矾还有酒曲。”

让大家最意外的还是那一叠粗细不同的各种筛箩。

这是江枝最满意的收获,从医棚得到盘戥子,现在又有这些箩筛,以后终于可以加工各种药粉了。

该买的已经差不多,江枝再挑了几包果脯点心,这才让向德金从客栈取来骡马,几人回转徐家村。

徐二瑞和小满也要走。

医棚的炕已经被其他人做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只是抹平补泥的事,不用两人在这里耗时间。

让江枝意外的是,才一天时间,聚集在村外的流民至少走了一半。

剩下的人脸上已经没有太多惶恐凄苦,多是在收拾东西,做离开的准备。

这真是一个好现象。

几人回到山里已经又是快天黑,一进院就得到最热烈的迎接。

跑得最前面的是野猪佩奇,一路尖叫着狂奔,它还是第一次离开江枝这样久。

昨天晚上没见人,在山上拼命找到半夜,最后到那几个伤兵窝棚外拉了一大泡屎才回来。

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