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霍然起身,“备甲,去千家坊!”

上元夜,永安城里火树银花不夜天。

武帝听得出神,难怪都说江南好,繁华富庶,物阜民丰。

“他那时候个子小,观灯的人多他看不到,总是要抱他起来看灯。”那小狐狸一边抬着头东张西望,手中的糖官人还蹭到他的衣襟上,又甜又黏人。

蜜饯甘果,茯苓饼,龙须糖一样样吃过去,看完灯还要去永和斋吃汤圆。

武帝吃惊,还真的是杂食啊,那会儿萧暥也就六七岁吧,一丁点大小的孩子能吃得下那么多?

魏西陵道:“他吃不下,就会屯着。”

小狐狸还喜欢藏粮食。

武帝饶有兴趣:“他还藏食?”

魏西陵解释道,“他幼年流浪,缺衣少吃。对食物有点执著。”

那小狐狸遇到特别喜欢吃的,还藏起来慢慢吃。

魏西陵从小爱干净,于是时不时会在枕头下发现鲜花饼、杏仁酥之类,颇为困扰,搞得他床榻上有一阵子总是香喷喷的。

魏西陵本来想告诉萧暥别这样。但是一看到他低着头小口咬着糕饼乖巧的样子,心中暗暗叹了口气,随他去罢,长大后应该就不藏了。

还记得有一阵小狐狸换牙,屯了一大堆的零嘴作为补偿。

夜晚,魏西陵靠在床头看书。

某只奶唧唧的小狐狸就凑上来,嘴里还忙不停吧唧吧唧嚼着好吃的,“西陵,上面讲什么,念给我听。”

回忆一掠而过。

武帝发现一旦提及萧暥,他这位惜字如金的皇叔,居然愿意多说一些。甚至连那双寒光流溢的凤眼中,也隐隐浮现了一缕柔暖。

……

不知不觉间,天色已晚,湖面吹来的风已带着日暮的寒意。

曾贤躬身上来提醒道:“陛下,宫宴已经备好了。”

武帝道:“皇叔既然来了,今晚随朕一起登楼赏灯可好。”

暮色四沉,千家坊。

一处破败的堂屋,几条人影恰好映在昏暗的窗纸上。

一个黑脸汉子狞笑道,“皇帝刚颁布了限甲令,这武器铠甲交易都是掉脑袋的买卖。这点钱不够。除非……”

他话还没说完,一箭透窗而入,干脆利落地穿透他的肩胛,将他钉在了柱上!

屋内的数十名匪徒顿时骇然,可还没来得及等他们拔刀出鞘。

大门轰然倒地,尘土飞扬。

萧暥纵马跃入,长剑一指:“统统拿下!”

……

片刻后,萧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查抄了千家坊。拿获匪寇五百余人,甲胄兵器数千。

此时天色已晚,运送兵甲的车刚刚驶出千家坊。

萧暥抢了年货正想收兵回府,忽然旁边的陈英道,“主公,快看!”

随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不远处长乐大街上的华灯连成一片,如同一条绵延不熄的火龙。再往后望去,一座瑰丽的楼阁如座云端,火轮流动,金光环绕,华灯璀璨,如银河倾泻,散落人间。

连陈英这样的大老粗也不由看呆了,“这风火是怎么流转的?”

萧暥眯起眼睛,静静看了片刻,冷飕飕道,“谁建的这座楼,该扔进寒狱里审一审。”

“这是陛下要建的楼。”陈英咋舌,敢情这是抓人上瘾了。

就在这时,前方的街市卷起一阵喧嚣。

萧暥凝目望去,只见云越一骑飞奔穿过闹市。

他来不及勒住马缰,急道,“主公,魏将军今日入朝,陛下邀他登楼赏灯,现在正在撷芳阁。”

萧暥心中顿时一凛,魏西陵来京城了!

他之前倒是听到过消息皇帝有意召魏西陵进京,但是他认为以魏西陵的性格,必然会婉拒,再者,即使他要来,估计也要等到开春后,冰消雪融,断没料到会这么快!

当萧暥再次看向那撷芳阁之时,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

从战略的角度来说,撷芳阁危楼百尺,灯火通明,太像一个靶子了!

紧接着一个念头在脑海中一掠而过,顿时让他心悸不已,千家坊之事不会是调虎离山罢!

他来不及细想,清点了一下军队,断然道,“随我去把撷芳阁围了!”

陈英闻言差点把下巴惊掉,“主公,陛下和群臣都在撷芳阁,你兵围圣驾,这和造反无异啊!”

云越见状也赶紧道:“主公慎重,陈司察说的没错,陛下和群臣都在撷芳阁,魏将军就算再相信你,亲眼目睹你率军围了撷芳阁,你就百口莫辩了!”

那一边,魏瑄紧皱着眉头,低声道:“别去,求你别去!”

他的手腕此刻被扣着细细的铁链,随着他阵阵挣动发出哗哗的声响,他指间的玄门指环也再次隐隐浮现幽暗的红焰。

黑袍人颇有意味地道,“有意思,他的情绪波动竟然可以至此。”

望鹄岭里寒雾弥漫,霰雪纷纷,已经在草木间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