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纵然是一柄锋利无匹的剑,也不过胜在局部之力,无法突破这包罗万象之势。

自从潜龙局之后,魏瑄就明白,他在谢映之面前从来就没有胜算。

在潜龙局里,谢映之甚至连时间点都把握得分毫不差,在这种算力面前,他还有机会吗?

但这一局,他背水一战,竟也让谢映之稍稍凝了眉。

……

画面一转,又到了他如今住的屋子。他输了。

虽然在他拼尽全力之下,他没有满盘皆输,但输了就是输了。

桌案上青灯如豆,四周黑沉沉地什么也看不清,他坐在榻上,抬头望去,门外却是春光明媚的四月。

他看到那人清削的背影,哪怕是站在满溢的春光里,那背影依旧孤寒料峭,让他忽然想起前世最后的几年里,那人一天比一天清瘦的身形。

“你要走了吗?”魏瑄忽然低声问,今后再也不能在幻境中见到他了吗?

他输了,所以,连这一点念想也要剥夺了吗?

萧暥没有回答,一只手扶在门框上,骨格分明的手在阳光下白得眩目。

魏瑄了然:“原来今生和前世一样缘浅。”

前世,那人走后,留给他的,只有山河永寂。

而今生,他主动离去,离开萧暥远远的,也离开那王座远远的。

留给他的,只有记忆里凝成的那一道幻影,悄悄藏在他的识海中,和他朝夕相伴。

如今他输了,连那幻影也将一去不返,如流水落花间春去无痕。

但即使再也见不到,纵然天涯路远,山水相隔,只要知道那人一切安好,便是春和景明,就像这屋外满溢的阳光摇曳的树影。

“即使今生不见,我也已无遗憾。”魏瑄道。

他不会忘记曾经在夏夜河边发下的誓言:我愿以性命护此玉完璧无缺,也必然会以性命护持璧之人安然无恙。

也不会忘记西征之时,跟随他纵马于一望无际的天地间,耳边猎猎风声刮过,少年热血,征战疆场,成全这乱世里动荡的一生,跟着那人的身影,从此不问前程。

他只用了短短的三年,却得到了前世一辈子都没能得到的,此生足矣。

“即便将来,我记不清你的模样,但你曾经教我的一切,你说过的话,点滴锱铢,我都记得。”

“我不会忘记你曾经给我带来的。”他对着一个幻影告别。

“还有,你吹牛的水准实在不怎么样,还是别吹了。”魏瑄苦笑,什么以一敌百张口就来,还有那句‘什么都能教’,果然是说完就忘。

他笑意苦中带甜,“今后,我会告诉别人,你神采飞扬勇冠三军的样子。”

眩目的阳光下,萧暥忽然回身,向他走来,脸容沉在背光的阴影里,看不清晰。

魏瑄还没反应过来,那人已经俯身抱住了他。

此时,魏瑄正跪坐在床榻上,这一站一坐之间,魏瑄仿佛回到了少时,揽着那纤细的腰线,隔着薄透的春衫,埋脸在他均实的胸膛前,他忽然发现萧暥身上竟还沾着让人欲罢不能的酒香。

顿时心跳都缺了几拍,恰好日暮春衫薄……

他顺势揽紧那纤细的腰,猱身压倒在榻上,抬手抚过那流丽宛转的眉眼,然后埋首在那玉色的胸膛上,循着这诱人的酒香轻啄慢吮,渐渐深入。

魏瑄清楚,这一夜之后,这个幻影就将消失了。

其实这并不在意料之外,他的秘术被封印了,控制幻境的能力早晚也会失去。

“别人做梦尿床是水淹七军,你怎么是干柴烈火?”门忽然又似被一阵狂风撞开。

魏瑄从余味中回过神来,抬眼就见隔壁那位仁兄大步流星地进来,弯腰观察他,“连尿个床也跟人不一样。莫非是天赋异禀,构造不同?”

什么干柴烈火?什么尿床?

魏瑄脸颊一烫,就见那人已经转身,熟门熟路地翻开柜子,“刚才忘了,借你的衣裳我得拿回去了,省得下回被你当柴烧。”

等那兄弟走后,魏瑄看着那在风中摇摇欲坠的门,考虑得要换个门或者搬个家了。

望气

山间的天还没亮,魏瑄提着风灯出门,他穿着一身单薄的青衣短打,挽起袖子,露出肌肉清健的小臂。

玄门这两年一直在招新,开春后又要新进弟子。

此番招生大概有近百来人。有些陈旧的屋子,由于常年不住人,便垮塌了,需要修缮。

由于魏瑄那天夜里差点把房子烧了,作为惩罚,就罚他修缮房子。

卫宛治下的玄门极为严格,受罚是不能影响课业的。也就是说,魏瑄的课一节都不能少。

因此,他只能将所有课外时间都用来修房子,从清早鸡鸣到太阳落山,没有休息的时间。

对于新入门的弟子来说,进玄门的第一年本来就很辛苦。如果扛不下去,就只有打道回府。

但魏瑄没有打道回府的机会,没有退路,他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