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过黄昏,校场上便被拆分成好几个小块当做了擂台,由着众人比武切磋。

在这种地方只会耍嘴皮子可起不了什么作用,只有实力才能令人信服。

而赵泽风所说的认识人,就是简单粗暴地把谢樽扔进了众人中央打擂台,仅此而已。

转眼天边红云烧尽,漫天星辰盈野。

“快快快!下一个,怎么就没一个能打的?净丢我玄焰军的脸。”又是一人被打飞出去,赵泽风抱手站在中间挑火,恨不得让这些新兵一窝蜂上来围殴谢樽。

听见这话,周围一片嘘声:“少将军就会欺负我们这些刚进府的新兵,自己怎么不上呢?”

“新兵怎么了?”赵泽风立刻板起脸训斥,选择性地忽略了对方后面那句话,“能进这王府校场的,都是经过层层选拔的精锐,不争馒头争口气,你们就这点志气?”

赵泽风从一旁的兵器架上拿下一把银枪,重重杵在地上,然后另一只手拍在了谢樽肩上。

“一起上,今天就陪你们好好练练!我可不会手下留情。”

知道赵泽风的良苦用心,谢樽也没有拒绝,他与赵泽风背对背站在中央,手中银枪一转,划出一道银白的新月。

夜幕之下,枪尖闪过的银光连成一片,好似星河流转。

最终,这些意气风发的新兵们连番上场,却依旧不敌,谢樽站在他们中间忽然惊觉,自己在不知不觉间,竟然已经走了那么远。

众人一同瘫倒在校场之上,仰头看着那漫天繁星,有气无力地说笑着。

“看上去倒是挺乖的,打起人来也是个不会留手的。”

“好吧,我勉强承认你这个空降进来的小子了,挺好的,比少将军顺眼些,他太臭屁了,让我看了就想哐哐给他两拳。”

赵泽风翻了个白眼,抬脚往旁边一踢把那人踢远了些:“说话就说话,别乱攀扯我。”

“话说你们都不饿的吗?我肚子都快烧起来了?”有人小声道。

这话一出,众人才像是忽然反应过来一样,一个个都瞪着眼睛一个打挺坐了起来。

“对啊对啊,在这呆着干什么?走走走。”

有人站到谢樽面前,在他没反应过来时就把他一把拉了起来,然后架着他往外走去:

“我跟你说,那辣卤的大肘子好吃得很,平日里都要抢的,今日哥哥们让你一个,给你好好尝尝,就当为你接风洗尘了……”

谢樽被众人拥在中央,从四周挤压而来的滚滚热意将他的感官拘于这小小一隅,好像世间就是这么简简单单的一黑一白,一清一浊。

在躺到榻上之前,谢樽原本以为自己会因为兴奋或是不安而难以入眠。

但当他陷进那有些粗糙、带着皂角香味的被褥里时,却感觉到有一种莫名的心安感将他包围,那直率真诚的喧闹声犹在耳畔,伴他如梦。

不过这样出乎意料的舒适感并没有持续多久。

第二天一早,谢樽仍在酣眠时,门外便忽然传来了一声巨响。

他忍着火气迷迷蒙蒙地睁开眼,看到赵泽风已经穿戴整齐,站在自己床边不停地说着什么:

“快起了,待会迟到了二叔非得把我俩揍死不可!”

“……”哦,对训练啊……

昨晚赵泽风是说了从今天开始,他就得跟着一起训练了来着。

而且作为赵磬瞧上的弟子,谢樽还得和赵泽风一样,比别人早一个时辰到校场。

不过他昨天也没有细问到底是几点,总归不会让他睡不上觉。

谢樽撑着床板坐了起来,感觉自己一阵迷茫困倦,好像前一秒才刚闭上眼睡着一般,他觉得有些奇怪,随意地开口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刚刚寅时,别磨蹭了,快起快起,衣服我都给你带过来了……”

听见寅时二字,谢樽的表情缓缓裂开,机械地转头看向赵泽风,感觉自己马上就要昏过去了:“你说……什么时辰?”

虽然每日早起时萦绕在心头的心慌感从未消退过, 但谢樽还是每日一早便准时起床。

他日复一日地走在去往校场地那条廊道上,日复一日听着崩雷鼓声,日复一日踏着朝阳暮霞, 就这样两三月只在弹指之间便已消逝。

赵磬是位严师,站在校场上便不给任何人留半分情面, 被他骂得红了眼眶实在是件寻常事。

但他也毫不藏私,向来对众人倾囊相授。

三个月来,谢樽感觉自己的身体变得轻盈了许多, 力量却是有增无减。

一旦气力内蕴, 同样的招式再次使出, 便与从前大有不同。

赵磬说他跟随赵泽风学得零碎,基础并不牢固,三个月来未曾教过他一招一式,只是让他日复一日地坚持着那些看似简单的动作, 一步一步锤炼着他的体魄。

他好像什么也没做,但回过头时, 却似乎已经走出了很远。

一日眨眼便已过去, 又是漫天霞光,谢樽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