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恰恰因此,他与林栀和时妙相识。

三人并排做同桌度过了为期三周的辅导班生活。

“有来荆奚一中借读的机会,当然要试一试了。”张宵然收回推镜框的手,解了林栀的疑惑。

荆奚一中有其他学校的借读生,但是不多,毕竟借读价格不菲。

时妙瞄了两眼张宵然掌心的位置,问他:“你手上没留疤吧?”

当时林栀的钢笔笔尖朝下直直栽下去,锋利的笔头在张宵然掌心划出了一道伤口,虽然不长,但却格外深。

一直到辅导班结束,快开学了,伤口还透着粉色。

林栀对此很是愧疚,看到张宵然重新伸出来的手掌上没有一丝一毫的疤痕后才稍稍松口气。

时妙匆匆吃完便先走了,自从剪了短发,她洗头格外勤快,但是学校为了提高学生午休质量,会掐点断电,时妙得趁断电前赶回去。

吃完饭,林栀在食堂门口跟张宵然道别:“那我就先回去啦,下午见呀。”

高胜寒刚跟上来,就看见张宵然露着温和的笑对林栀说:“林栀,我得去领校服,但是我不知道综合楼在哪,你能带我去吗?”

举手投足间还能窥见一丝刚来新学校的茫然无措。

林栀还没来得及答应。

高胜寒就站到了两人的中间。

笑得比张宵然更温和:“我回教学楼拿东西会路过那,我带你去。”

综合楼离宿舍有点距离,并且也不顺路,让高胜寒带他去也好,省得自己跑了。

林栀很放心地把张宵然交给了高胜寒,头也不回地走了。

许稷安摸不着头脑,高胜寒能有什么忘带的?

自个纳着闷回去午睡了。

高胜寒双手插着兜慢悠悠地给张宵然带路,走的太慢,带路的人甚至落到了后面。

张宵然终于忍不住,保持上扬的唇彻底僵硬,“同学,如果你不是很想带路,其实我可以自己去的。”

高胜寒瞥他一眼,随手指了个方向:“不好意思,我也没去过综合楼,你去那找找吧。”

也不看张宵然表情如何丰富,他扭头就走。

这男的装啥呢?这个点哪个办公室还有人?再说这么大个楼他能找不着?

也就林栀看不出来这小子心思不纯了。

晚上刘应斐难得地没有加班。

林栀推开门时,妈妈已经坐在桌前等她。

两人谁也没开口,寂静充盈在被灯照得明晃晃的客厅里。

林栀知道妈妈在等什么,她在等自己率先屈服,等自己踏上她规划好的一条哪怕不适合的路线。

换鞋、换睡衣、去洗漱间洗漱,她默默地如往常一样做着休息前的准备工作,可胸腔处像蛰伏了一头狂怒着想要出笼的兽,但被驯服惯了,连叫嚣都不会。

“栀栀,生物老师有没有告诉你竞赛的事?”

林栀把漱口水尽数吐出,俯腰接水打湿脸颊,深吸一口气,她回望刘应斐。

可睫毛上的水流进眼睛,她看不清妈妈的身影。

“妈妈,我可能不适合。生物成绩和竞赛不一样。”

“怎么就不合适了?你生物成绩那么好,到时候可以直接保送的,就算退一万步来讲没法保送,对你也是没什么坏处的呀。这是多一条路,多一个机会!”

“我可以靠课内的成绩考上我想去的学校。”

“怎么考?拿在普通班都得不了第一的成绩吗?栀栀,生物是你的优势,你应该抓住机会。不然你要像你爸爸,以后干些靠体力获得回报的工作吗?到时候把妈妈自己抛下”

刘应斐的话如同无形的鞭子鞭笞在她身上,鞭声呼啸着告诉她,不允许骄傲,不允许有差池。

“好,我会努力的。妈妈你去休息吧。”

从未逃出过牢笼的小兽再一次向饲养它的驯兽师低下头颅。

关上房门,林栀躺在床上,情绪横冲直撞地要找到发泄口,可眼眶却意外的干涩。

爸爸车祸去世之后,什么也没能留下,除了一笔巨额的身故保险金。

刘应斐恨自己没能管住他,当时苦口婆心劝他不要去跑大车,但他为了补贴家用硬是咬牙去干了,这一干就把命给搭上了。

她的恐惧与遗憾转接到了林栀身上,变成了容不得半点意外的掌控,爱里夹杂着钝感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