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理解错的话,你的意思是……甘愿居于人后?”忘机以手扶额,叹了口气,一双弯月似的黛眉轻蹙,哪怕赵高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她也觉得他有些意思,说出口的话仍旧是拒绝,“即便没有更进一步的关系,也不影响我跟你合作,这还不够吗?”

“我什么时候不是居于人后?从隐宫走到现在,你觉得我在乎过吗?”赵高嗤笑一声,漫不经心道,“在世人眼中,那些高高在上,驱使我的人,同我之间的地位天差地别,可我却不这么想。”

在赵高看来,哪怕他出生卑贱,也从不觉得自己低人一等,他是人,大家都是人,就因为出生不同,凭什么他永远只能仰望别人?所以比起让自己的地位站在最高处,他更喜欢玩弄那些生来就有地位和权力的人。

但这样惊世骇俗的想法,赵高从未说出来过,也无人可以分享,因为任谁听了,都会觉得他是个疯子。

赵高不懂得什么叫做感情,他只会利用感情,所以,与其说他是多么的喜欢她,不如说他是对独一无二的知己倍感珍惜。

在忘机眼里,即使嬴政作为天潢贵胄,跟他赵高在身份上也没有任何区别,甚至那么理所当然地一视同仁。

多么可怖的想法,简直比他还要狂悖,赵高根本想象不到,这世上会有一个人的所思所想能与他不谋而合。

“你和我一样,根本不在乎尊卑地位。”赵高看向忘机的眼神,带着充满欣赏意味的迷恋,幽幽道,“除了你,世上还能找到其他人么?”

“谁知道,总之,我给不了你任何多余的情感,也给不了你承诺,我想你应该再冷静一段时间。”忘机并不搭理赵高,她侧过身子,视线朝门外望去逐客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她知道赵高能听懂。

赵高并未再纠缠,从善如流地起身,脊背一直保持挺直的姿态,显得气度不凡,礼节更是无可挑剔,与那些王室贵族的血脉相比,也不遑多让。

在离开时,赵高回头看了一眼忘机,话语肆意而张扬,“我要你的承诺做什么?于我而言,生死只有一线之隔。所以人生在世,我向来只信奉及时行乐,其余任何事,我都不在意。”

赵高和罗网有足够的合作价值,不过无异于与虎谋皮,必须得谨慎,留心,否则反倒会伤及自身。忘机相信赵高说出口的话,以及他流露出的情愫,也相信他必定有所保留,还有某些不为人知的谋算。他不可能是一个受感情支配的人,他们都不可能。

天地自然之道,有情也无情,道是如此,她亦是如此,忘机微微垂下眼睫,苍蓝双眸就像深不见底的幽谷,似乎能吞没一切情绪。====================================================

“即使已经将任务交给了阴阳家,却还是要派人来监视,哼,我们这位王上的疑心病还真是重呢。”星魂语带不满,脸上刻画的诡谲符号显得越发冰冷,他对嬴政只有日积月累的怨憎,谈不上半点尊重。

“星魂大人,务必慎言,王上还未看到我们阴阳家的忠心,有所疑虑实乃合乎常理,我们要做的是打消这种疑虑,而不是惹王上厌恶。”话语之中满是警告之意,月神在说话时,并未给身边的星魂任何多余的眼神,她目不斜视,姿态端庄,恭谨中又不失气度。

两个人刚才都看见了由远及近的一道人影,不谋而合地一个人选择了黑脸,一个人选择了红脸,用这样的方式快速观察来者的脾性,也不担心因为这点小事闹到秦王那里去,不过是两个人意见不合,又没有证据,只要他们把任务完成的漂亮,秦王根本不会在意。

忘机自然是听见了,不过她什么都没说,只是定定地站在那里,打量着眼前的月神和甘罗,虽然她已经知道他的新名字了,却还是习惯唤他甘罗。

比起以前,他的肤色苍白了不止一点半点,应该是积年累月不曾见到阳光的缘故,眼神冷冽,眼睛旁多了火焰状的紫色暗纹,?整个人显得可怖阴郁。

至于月神,是忘机见过的女性中修为最高深的一位,只可惜立场相悖,不能与之交往,月神言语之间对嬴政很是推崇,本人又在阴阳家地位极高,足以代表阴阳家,忘机可以想象得到日后会有多少冲突。

“走吧。”声音粗粝,简直不像个女子,忘机今日做了易容和变声,且穿着密不透风,除了一双眼睛,其余的地方都裹得严严实实,她选择了走在甘罗一侧。

忘机将准备好的地图还有情报递给月神,里面人为的漏掉了赵高指名保留的势力,这也是她今天来的目的。

肃清罗网留下的残余势力对阴阳家来说并不难,尤其出动的还是这两个人,忘机并不出手,她只站在一旁观察,阴阳家不愧是传承数百年的百家学派之一,对于阴阳术的研究比道家更为深厚,她甚至借机学会了不少从未见过的手诀。

月神突然开口道?,“三个人一起行动,未免效率太低了,还是分开的好。”王上安排的此人说是一起行动,实则全程都只实行监视之责,不出声也不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