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小瑜那边,是我有些先入为主了。崔家……”蒋蓉一时间找不到得体的形容词。

“崔家非善类。如今的局势看来,中立不见得是好事。严家以礼待人,却不能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母亲,您明白的。”

中立已经变了味,倒像是圆滑世故。面上相安无事太久,便忍不住想要维持这份和平,而忽略了隐藏的风云诡谲。

蒋蓉望向严佑,要微抬下巴才能与他对视,若是站起身,定是要仰视他了。

他已经不再是那个牙牙学语,蹒跚学步的幼儿了,他变得越来越优秀,不需要她事事操劳。

——他会慢慢超赶她,也许最后将她甩在身后。

——自己是不被需要的。

“……我知道了。”蒋蓉的表情略显凝重哀伤,故意不去看他,跳过了这个话题,“小瑜那边,我会去道歉。”

“母亲,儿子绝非想要跟您对着干。此次仓促,儿子会再找个时间同母亲好好聊聊。”严佑还要去衙署,多年的郁结与矛盾不是一时就能说清的。

面对蒋蓉时的压抑与痛苦消减了许多,心间再次破开小小的缝隙,钻进阳光,给了他勇气。

“行。便不留你用早膳了。”

严佑随后起身行礼离开,蒋蓉一个人在这空荡的房间里用膳,却是食不知味。

窗户被重新打开,分裂开的光影投射在墙上,连接着人影,像是从那个孤独的人身上拉出来的黯淡,垂垂老矣。

脚步声渐近,柳嬷嬷回来了。

“夫人。”

“小瑜呢?”

“刚带她从祠堂出去,正在用早膳。夫人放心,您的话我都带到了。二少奶奶是个知书达理的,刚还说要先过来给您请安。”

蒋蓉松了口气,“你怎么说?”

“我让她明日再来。”柳嬷嬷跟了蒋蓉这么多年,自然了解她,“夫人昨晚又没休息好吧。”

“嗯。”蒋蓉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人老了,不中用了。”

“我陪夫人出门逛逛吧,晒晒太阳,多走动走动,总是好的。”

“……也好。”

立夏刚过,气候算不上酷热,前一晚下过雨后,还能留下一小滩积水,折射出一些亮光,晃起来闪闪的,细小散碎却也夺目。

姜落原想着同蒋蓉说和离的事,不过蒋蓉这会儿不想见她,那她便先把自己的事办妥,在走之前,把一桩心事了了。

“我要离开一段时间,不过你放心,我还会回来的。”

当包裹着银两的钱袋沉甸甸地放在茉莉手里时,她想起第一次接过钱的时候,震惊之余下意识要把钱推回去,手推到一半,又咽了口唾沫,想收回来。

然后她就再也递不回去了。

为数不多的愧疚又升了上了,茉莉忍不住皱起眉头,她忽然瞥见那棵青绿的柳树,一咬牙,迅速把钱推了回去,“算了,你以后也别来找我了。”

茉莉连连后退几步,把手背了过去,生怕自己下一秒就要反悔了。

“我说过无数次,你认错了人,我真不认识你。”

“你在意的是这个?”姜落深吸一口气,整个人少见地磕巴起来,说出的言语也很混乱,“就是……以前……在一个笼子里,然后你向我……我那时十岁左右……”

茉莉身形颤抖了一下,脑中闪过不好的回忆,整个人在最后一次深呼吸才渐渐平稳情绪,而指甲已在掌心处留下深深的印痕,“你的意思是,我被拐卖那个时候,你看到了?”

“不过,那已经过去了。”她的语气暗哑平静,想要酝酿一个巨大的沉默,却在望见姜落那双委屈的眼睛时重新开了口,茉莉抛出自己的疑问,“我真的不记得和你相关的事——我们,只见过一面吧?”

“……对。但我……”姜落想说她永远不会忘,但已经被茉莉打断。

“已经过去了。”茉莉重新调整好表情,给出一个浅笑,“我伤痕累累地活到现在,不是为了让人痛惜我的过去。”

姜落连忙解释,“不是——你难道……不怪我吗?”

“嗯?”茉莉一怔,显然已经忘了她和姜落之间发生过什么,她不觉得仅仅一面就能擦出不可磨灭的火花,“这个我也许真忘了……但我已经有了新的生活,真的不在意了。”

姜落正要开口,忽然有人将她一把拉住,护在身后,“这位夫人,您没事吧?”

她对挡在自己身前的衙役感到不解,伸手想要拨开人群,却在下一刻被人按住了肩膀。姜落抬头看去,是蒋蓉。

她就那样看着姜落,一句话也没说,眼神一改柔和,严厉的目光带着锐利的刀向她砍来,只一眼,就让她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姜落后来再想起,只觉得喘不过气。

周边的人不只有衙役,还有严家的仆从,一个个将这里围得水泄不通。姜落着急地伸长脖子想要看,又被蒋蓉按了回去。

“你怎么能和一个小偷打交道?看来你是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