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个正派男子忍不住出言道:“阁下为何…为何要无端害人,他们和我们都与阁下无冤无仇…你…”

少年在闭塞阴冷的风中,猝然笑得几分诡异、灿然,那神色癫狂,他浑身颤栗,手中的剑像是压不住般在寒风中争鸣作响。

少年的冷笑像将石子投入了了无音讯的深坛中,沉闷。

他像是唇齿咬得血肉模糊后,才终是吐出这几字。

“无冤无仇?”

他抬眸,雾霭下露出一张清晰淬冷如玉石的面容。

有人神色惊恐,立刻就认出了。

“祝…祝如疏?”

不止他一人认识祝如疏,旁边的几个人都识得这张绝世的面容。

几年前的修道界大比,他年纪尚轻,狠厉的剑法,还是个瞎子。

与他同台之人,下台后少则半年养伤,多则长久伤及身子,那般刻骨铭心,谁又能不记得。

在他出名的前一年,“殊”此名讳初入江湖,造下灭门杀孽。

“你竟然…是殊!竖…竖子!真是枉费了御云峰对你的栽培!”

祝如疏在铺天盖地的雨帘下未曾里会他这句话,只是抬起手中的灭灾。

“想知晓有何深仇大恨吗?”

少年从人群中飞身而出:“阑珊处。”

那中年男人闻言,瞳孔放大,他好似想起了什么,抬起苍老几乎枯槁的手指着祝如疏颤抖道。

“你…你是那药…”

他说完以后神色中含着难以言喻的绝望,腿发软甚至险些狼狈地跌倒。

阑珊处中的蝶们不是连同蝶之子一起在大火中全部被烧死了吗?

怎会…怎会这样…

沈知节怎会将此子养于御云峰中…药的人选可是他亲自挑选,他怎会不知晓祝如疏就是当年的药!

若是知晓就应当将其尽早斩杀,为何任由他将当初参与阑珊处的所有人都杀了…

少年缓缓逼近,笑得灿然。

“那日在长廊中,被你踩断指骨的是我。”

他那日不仅踩断了少年的指骨,将他的尊严恶狠狠地踩进了泥土中。

母亲不得已的鄙夷和厌恶,在少年心中种下深根。

至此。

让他长此以往,戴上了那麻木、狠厉的面具。

还有作为少年之时困顿,甚至拾不起半分作为“人”的感觉。

也算。

一报还一报。

少年闪身,迅速将他从人群中抓起来,立于半空中,再将其身子重重摔在地上。

男人被压在院中的地上,身下凹陷出一个巨型大坑,这场面发生得太快,他甚至无法将武器唤出来。

男人的身上都是血。

少年松手起来,脚踩上他的指尖。

亦如他当年那样。

将男人的手指踩断。

少年好似拾起了往日里的自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男人在他脚下涕泗横流地求饶。

“放过我吧…求求你了…当年之事我已只悔改…求求你放过我…”

少年垂眸,逼问他。

“我问你,你们当初可曾有半点想过,放过我们。”

男人愣住了,雨水铺天盖地而来。

放过,他们之中没有任何一个人将蝶当成人看过。

少年自问自答:“没有。”

他双手将手中的灭灾剑重重举起,刺入男人的身体。

一下,两下,三下,四下,五下……

灭灾之下,那中年男人已经死了,身体破碎,内脏被剑刺穿,血肉模糊。

少年好似还未曾反应过来那男人已经死了,他在一剑一剑杀掉的还有从前那个被吞噬,被利用,被终年梦魇折磨的自己。

他终是停下手中的动作,他的衣裳、指尖、剑锋处,血色蔓延开。

少年喘着粗气,微微抬起淡漠的双眸,露出杀得猩红的双眼。

雨水顺着脸颊滴答落下。

鲜血在雨中顺着雨水,汇成血色的涌流,滚滚而下,滚到那几个正派之士的脚下。

他们好似见到了一场单方面的杀戮狂欢。

而他们同样也知晓,从看到祝如疏的脸那一刻,他们几人也跑不掉了。

少年身影有几分摇晃,他像是倚靠着手中的剑起身,苍白的面容藏于发间。

佝偻瘦弱,又多了几分病态。

他问。

“谁先死。”

嫁衣

乌鸦的羽翼被铺天盖地而来的大雨淋得湿漉漉。

天色暗沉, 被乌云和铺天盖地而来的雨水屠戮、压低, 天空仿佛摇摇欲坠。

少年站在檐下,他周身的雨水顺着衣裳缓缓滑落在地上,削尖的下巴,苍白的神色还有一双淡漠的眼眸。

面前的院落中。

雨声打在地面上, 夹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