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鹭从昨日半夜,便有些睡不着。

屋外天色清明,冷清的月色,透亮的轮廓被清晰勾勒出来。

与前几日相比起来,竟恍若隔世。

虽说古代有习俗,新郎新娘在成婚前不能见面,可是林鹭在探手往旁边摸了摸,没触到那白绸般的质感,却有几分不安心。

她就这般侧身盯着外面那冷清的孤月,还有那周围相隔甚远的点点星光,像是在幕布之上铺陈开的独立个体。

她心中扑通跳着,竟有几分不好的预感。

林鹭抬起指尖,五指微微张开,而后猛地一抓,好似要将那九天上的明月紧紧握在手中。

少女未曾抓住那轮弯月,却在五指合拢之时,将那份冰冷握在了手心中。

他在她勾勒弯月之时,到她身边,屈指之时,同她十指交扣。

少女的神色已经有几分迷蒙了,月色在少年身后,仿佛为他镀上了银白色的光影。

她的神色越发迷蒙,之时指尖的触感越来越清晰,好似要带入梦中。

林鹭听见自己问了那个他曾经问过的问题。

“你会离开我吗?”

林鹭半眯着眼眸等着他的回答,很久很久过去了,却仍然等不来他的回答。

她有几分失落。

在意识全然溃散之前,她才听见少年开口道。

“睡吧。”

林鹭第二日醒来之时,却将自己究竟问了些什么一并忘之脑后。

只记得昨夜那轮高高挂着的,有几分孤寂,宛若镰刀般的月。

她记得昨夜祝如疏不在她身边,但是夜里睡得很好便说明他不知何时便又回来了。

林鹭难得想起,在阑珊处地牢中,萧蓉曾言,并非所有被噩梦所折磨的蝶只要身旁有人便能够摆脱梦魇的控制。

那人同蝶的契合度必须极高,驱逐梦魇的能力也将越强。

林鹭这才知晓,自己同祝如疏约莫契合度还挺高的。

不然为何在他身边,自己真的一点噩梦的引子的没有了。

听此林鹭也明白了,为何最初她来合欢宗时,即便夜里宿在枫、启亦或是旁人身边,醒来之后还是会觉得有几分微妙的不适。

原来是契合度的问题。

萧蓉又言:“有一些蝶,终其一生也无法寻到同自己相合的噩梦驱逐之人,便也会在噩梦的蝉噬中逐渐死去。”

这也是为何萧蓉对于林鹭同祝如疏成婚非但不反对还赞成的理由。

因为她也知晓,林鹭大概在祝如疏身边带着才是最舒适的状态。

才最有可能活下来,活得更久一些。

大婚当日。

屋外冰雪消融,今日天色不错,是祝如疏口中的宜娶宜嫁之日。

林鹭今日醒得早,碧桃都还未曾来唤她,她便先一步醒来了。

人生头等大事。

究竟谁能在如此关键之时,真的睡得好。

至少,林鹭不能。

“宗主,起……”

碧桃进房中打算将林鹭唤起来,却见着自家宗主已经坐起来了。

她松了一口气,大婚当日了,自家宗主终于知晓紧张起来了。

少女坐在铜镜面前,周遭好几个侍女为她梳妆打扮。

墨发堆云,梳上往日里她未曾梳过的髻发,再钗上珠翠步摇。

黛眉描摹得宛如苍茫远山,唇上微染朱色,略施粉黛,她生得本就肤白。

少女本就生得肤质白皙,容貌娇丽,如此一张浑圆的娃娃脸,在妆容之下竟有了几分异样的轻妩。

再从箱中取出祝如疏为她定制的嫁衣。

那铺成开的红色,还有其上精巧绣工,竟是杜丹绕蝶,衣裳层层铺开。

侍女都未曾见过如此花色的嫁衣,有几分讶异。

再服侍着少女穿上去。

寻常的嫁衣,穿起来华丽璀璨,却又有几分沉重。

而林鹭着嫁衣穿起来倒是完全被不会累赘合沉重,

并且布料柔和舒适极了。

就像再穿她往日里的衣裳。

少女抬起袖口,竟见着两袖之上有绽放的昙花,袖口扇合之中,竟能见着昙花开屏的模样,栩栩如生。

并且无比合身。

她穿着也好看极了,少女本就长相显小,若是旁的嫁衣劈头盖脸扣上来倒是显得繁重,让她显老了些,这般却全然不会。

不过,林鹭突然想起。

上次在皇宫中,她的袖口被那井中的陆白羽抓住后斩断,不知何人没几日便将合身的衣裳放在她房中。

原来他倒是从那时起便知晓她的尺码了。

还挺早的。

两个时辰过去了,少女几乎都要被几个侍女收拾得睡过去了,才终于弄好。

萧蓉都在正厅中接待来客。

说是来客,实则全部都是合欢宗的人。

众人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