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枝眼睫微颤。

她回:“家里。”

陆放剪开纱布:“我不认为家里有什么东西能把你烫成这样。”

“我点了咖啡……不小心泼了。”

“是吗。”

垃圾桶空空如也,丝毫没有残留的痕迹。

他没拆穿她,沿着她虎口处将纱布绕了几圈,却话锋一转,问到了别的话题上:“你之前为什么问我在哪个出口。”

“你去机场了?”

许枝心脏紧了紧。

想起自己先前光是看见他和沈莜同框站在一起就狼狈地落荒而逃,此刻丝毫没有一点承认的勇气。

她吞咽了下,眸光闪躲着浅笑:“去机场干嘛,我就随口一问。”

陆放盯着她看了许久。

这种带着审视的目光让她不由得发慌。

她不喜欢、也不擅长撒谎,但和陆放领证之后,她撒的谎越来越多,也越来越熟练。

匆匆偏过脸,她看向窗外。

露台外黑蒙蒙一片,隐约能看见玻璃上细密的雨点。

微微出神后,她故作遗憾转移话题:“昨天明明显示是晴天,突然就下雨。”

“好可惜,今晚不能看星星了。”

陆放脸色稍霁。

利落在她手背将绷带打了个结,口吻漫不经心道:“总有天晴的时候,不用着急。”

许枝回了个笑,不知道想到什么,又垂下头。

“你的伤口很严重,可能会感染,明天抽个时间去医院再处理一下。”

丢下这句话,陆放俯身,径直将她托抱起来。

许枝闭了闭眼,当被稳当地放在主卧大床、陆放摩挲她的脸颊要吻过来时,她为难地闪避开。

“你受了风寒还没痊愈,我的手也受了伤。”

“今晚……能不能不做……”

陆放蓦地怔住。

他直起身,蹙眉望过去,眸中涌出复杂:“只是个晚安吻。”

许枝弱弱地问:“那为什么,把我抱进主卧?”

“因为你的睡相太差,副卧的床不够……”

解释到一半,陆放停顿下来,觉得荒谬。

他勾勾唇,意味不明、又近乎自嘲地笑:“原来你这么想我。”

盛夏的天,空气却好似结冰。

许枝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有些难过,但她在看见陆放露出这种神情后,她心底又自私、阴暗地流露出一种报复的快感。

好像这样,她才能感受到他们之间的一点平衡。

“主卧归你,我去副卧。”

陆放深深看她一眼,转过身,语气冷下来:“早点休息。”

偌大的房间重新陷入死寂。

许枝疲惫地扯过被子,忽然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一样。

-

翌日醒来,许枝没再看见陆放的身影。

他应该离开没太久,因为岛台上留给她的早餐还翻腾热气。

一旁的字条龙飞凤舞四个字:

【按时吃饭】

许枝盯着看了会,眉眼间尽是倦怠感。

忽然,她用没受伤的那只手将它揭下攥紧,随即揉成皱巴巴的一团。

丢进垃圾桶的一瞬,她竟然在想,陆放当年送给沈莜那封情书上的字迹,是否也和现在一样。

会是一撇一捺都写工整吗?

他这样的人,会用什么样的话道出心意呢?

许枝酸楚地笑,写情书这件事,真是一点都不酷、一点都不陆放。

她今天依旧没开那辆taycan上班。

淅沥的小雨飘了一整夜。

步行加挤地铁,即便天玺距离临南cbd路程不远,撑伞到达时,许枝身上还是不免沾了雨水。

不知道是天气影响还是情绪的原因,她今天总觉得腰酸背痛,小腹也坠坠的。

拿着工牌到达大厦二十二层市场部报道时,办公区工位上已经差不多快坐满人。

“您好,请问沈经理到了吗?”许枝找到距离最近的一个短发女生询问。

对方看她一眼,像是对她的到来有所知悉:“你是不是叫许枝,刚签进我们部门的那个博主?”

许枝颔首,对她笑了笑。

短发女生:“莜莜姐交代了,如果你先到,坐着稍微等她一会就好,她现在在顶楼总裁办处理点事。”

心不在焉里,她没太留意这个有些耳熟的称呼,倒是忍不住想,也不知道陆放风尘仆仆这一趟受的风寒到底有没有痊愈。

昨晚她那么说话,他应该有些生气才对,今早一大早忙碌,依旧不忘记提醒她吃早饭。

他作为丈夫合格称职,而她这个合法妻子不嘘寒问暖,反而给他添堵。

出神中,一道高跟鞋脚步声逐渐靠近。

她的脚步轻盈、坚定,仿若将万种风情踩在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