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已经走远了,郑轲和江宿王辰才踢着石头懒散地赶回家。

江宿说:“这个假期怎么安排?”

“和之前一样,”郑轲想也不想:“卷子和作业分三份对付了,作文各写各的,写完拍照发群里。”

王辰说:“行。”

江宿额上青筋一跳:“行什么行?我问的是假期安排,没问作业。”

郑轲瞥他一眼:“我没空,别约我。”

郑轲和这两个人一起过了十几个寒暑假,对这两个人的套路摸得一清二楚,无非是上午网吧刺激吃鸡,下午出网吧随便找家店奋笔疾书写作业,晚上再找一大帮子人一起四处闲逛压马路。

没意思,郑轲扯着书包带子漫不经心的想。

这帮人没意思透了。

江宿唉了一声,换个目标:“王辰呢?”

王辰摸了摸头:“都快高考了,我约了祝祺图书馆复习。”

江宿感觉有点不对劲:“你和祝祺什么时候这么熟了?他也不像是放假泡图书馆的人啊。”

王辰没说话,旁边郑轲啧了一声:“你管那么多呢?”

江宿看着这两个人,恍然大悟:“你不会也是约了祝樱吧?”

郑轲否认:“岑珊生日,去海边玩几天。”

虽然祝樱确实在。

江宿表情混乱:“怎么又关岑珊的事儿了?”

郑轲皱眉:“什么意思?”

江宿苦恼着嘀咕:“一会儿喜欢这个一会儿喜欢那个……真搞不懂你们。”

到了吃晚饭的点,菜市场满是呼唤小孩儿归家吃饭的吆喝,轻易盖住了江宿的声音。

郑轲没听清,问:“你刚才说什么?”

江宿头摇地跟筛子似的:“没、没说什么。”

郑轲回家时老郑心情颇好地哼着小曲儿炖着汤。

郑轲问:“那人没来吧?”

老郑不急不慢哼完一句:“好像后天就要走了。”

郑轲洗了手出来:“走了好,这辈子别过来。”

老郑唱戏的声音一顿,打量着郑轲的神色,一双眼犀利地要射透进郑轲的灵魂。

几秒后,他转开视线,重新躺在躺椅上,冷哼:“一个姑娘,成天在这个交通不达的县子里算怎么回事儿。”

还是得去大城市里看看,别到头来和他一眼,一辈子困在这方冒不出水的深井里。

他喉头哽了一下,想了又想,还是没忍住说了点酸溜溜涩舌头的心里话:“你爸那边条件好,吃喝不愁,也不用再跟着我这个半截入土的糟老头子早起睡晚,吃苦看人脸色卖点水果。”

他这辈子不顺风不顺水,没成家没立业,还是个跛了腿的瘸子,平时就爱喝点酒抽根烟下点棋,躺在椅子上哼点小调,在生活的巨浪里奔波流离这么些年,被油烟混沌了眼,柴米褪白了发,郑父比他长了几岁,上次过来两个人站在一起,说是儿子来看爹都不为过。

郑轲借着昏黄的老灯细细打量着老郑,一颗心揉皱了掐紧了,活像个涩柿子。

郑轲说:“我成绩又不差,还不兴靠自己考出去了?”

老郑眼皮动了一下,没吱声。

郑轲继续说:“真说起来,我要跟着去了,你到时候连个养老送终的人都没有。”

老郑对着灯沉默了很久,突然瞪眼,骂骂咧咧起来:“爱去不去,谁还管你了。”

这态度就是默许了。

郑轲一直遮在心里那片乌云终于散了,算是过了个舒坦小年。

心里没了事,睡得也就格外香沉,第二天闹钟都没叫醒,一直到楼底下小汽车喇叭按得能把屋顶掀起来,才揉着发酸的脖颈起来。

她这头还坐在床上发起床愣,那边小女孩儿欢喜的叫嚷掺着吱吱呀呀蹬蹬蹬的上楼声。

郑轲睡的太久,现在大脑当机,没缓过来,迷迷瞪瞪地起床进了隔壁卫生间洗漱,合掌泼了几拨凉水才缓过来。

手机显示已经十一点了,九点多祝樱还发了条信息过来。

-祝樱:岑珊说八号出发,路上也就半个小时,提前订了几个双人帐篷,九号早上回。

郑轲加了岑珊的微信,她发的那信息岑珊早在昨天晚上就跟郑轲说了。

祝樱费心吧啦地发了这么一长段,无非就是为了给双人帐篷打掩护。

郑轲隔着屏幕都能想象到祝樱别别扭扭故作冷淡地抿着嘴,一双眼又敞敞亮亮把自己那点充满期冀小心思暴露透顶的样子。

她靠着墙笑了笑,好心情地打字过去。

-kkkk:自己组人吗?

那头正在输入了一会儿,最后发过来冷冰冰三个字。

不知道。

郑轲越发有兴趣。

-kkkk:那我不认识其他人怎么办啊?

-kkkk:你们肯定都组好队了吧?

-kkkk:岑珊和谁住?不然我去找岑珊问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