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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玉骂道:“闭嘴!”
一语未尽,他自己都忍不住将手中的青玉如意打了个粉碎:“世上怎会有这种女人!”
张允嘟囔道:“谁说不是呢,做女人做到这个份上,也算是旷古绝今了。只是,她真的能行吗?”
杨玉一时语塞,半晌方道:“心学的革新,就是她做的。”
这是绝密中的绝密。张允听罢已是魂飞天外,他这才把前因后果串联起来:“‘天子以天下为家’这个由头就是她给的。那她为什么……敢情这所有的乱子,都是从她那儿起。这全部都是她的局!她是故意设了个套子,让我们去钻啊!可她,她图什么啊。皇爷都这样了……她还有什么不如意的?”
杨玉呸道:“咱要是能弄明白,估计也离疯不远了!”
他长叹一声,摩挲着扶手:“只盼人家是艺高人胆大,而不是人傻头又铁了。”
锦衣卫和东厂就是这样怀着忐忑的心情,过完了这个年。不求李越能收拾残局,只求她能以声望背背书,大家说和说和,各退一步算了。谁知,她一上来比他们闹得还离谱,直接把内阁首辅都给抹没了。这他妈到底是说和,还是在拱火,她不是真的疯了吧。
是以,龙舟之上,杨玉听到月池虚情假意的关爱,忍不住阴阳怪气:“哪儿的话,都是我们不争气,还得劳您百忙之中,出面斡旋。只是,您这一步取而代之,未免太出人意表了些。”
船外,鸟鸣啁啾,月池抿了一口茶:“有吗?”
老刘颤颤巍巍开口道:“爬上去容易,坐稳却难。别忘了,您的本质是无法改变的。”女子永远是女子,她永远无法名正言顺地掌权,地位始终建立在弥天大谎之上。
月池叹息道:“就像你一样?”太监永远是太监,即便有机会,也无法挑大梁。
刘瑾面上的血色在瞬息褪得干干净净。张文冕终于忍不住开口:“您是有意再完善心学?”
月池一愣,她忍不住笑出来:“还能怎么完善?你们的主子要专制,底下的人要分权。我能颠倒黑白一时,却不能指鹿为马一世。”
这下,连张允都坐不住了:“那您的意思,是咱们还得继续斗下去?那佛朗机人怎么打,地方豪强又怎么办?”
月池挑挑眉:“即便你们有意内耗,我也不忍坐视这大好局面,崩于内乱之中。”
刘瑾无言以对。他人老成精,早在镇守中官第一次碰壁时,就意识到他已经落入陷阱。李越没把自己“阉”干净,所以被皇爷拿住把柄,不得不受制于人。而他,他已经被“阉”了那么多年了,没想到居然还是被人抓住了软弱之处,一击即溃。这些日子,他始终在想,李越会如何看待他这不顾一切的疯狂,是笃定,还是讥诮。这么一个老太监,半只脚已经迈进土里了,居然还不肯认命,活该被她玩弄于股掌之间。
可今天,他终于见到了她了,却在她眼中看到了他最不想要的东西,那是深深的怜悯。她有什么资格可怜他,他的今天,就是她的明天。他们都不想认命,可那又怎么样呢?
老刘幽幽一叹:“你盘不活这局。如你所说,冲突已经无法调和。你此时下场,也只会落得个两面不是人。”
月池摊手:“不试试看,怎么知道呢?”
刘瑾嗤笑一声:“你能拿什么去试?”
月池言简意赅:“资源。”
杨玉一头雾水:“什么资源?”
刘瑾已经会意:“又是以财揽人,你以为我们没试过,这根本不顶用。”
张文冕无奈:“都是饱学之士,谁会以长远之权换眼前之利。”
月池不由莞尔:“那或许是,你们给得还不够多。”
杨玉都被气笑了:“您这摩诃园,都快赶上紫禁城了。我们倒是想给,问题是从哪来呢。”
月池拿出了一个旱罗盘和一张标绘清晰的海图:“当然是从新天地来。”
杨玉顺着她的手指望过去,在赤道以南,在原本一望无际的的海上,却标注出一块崭新的陆地,上书了三个大字“大洋洲”。
他的双手都忍不住颤动:“这……这是……这怎么可能?!”
张文冕已是眼含热泪:“大洋洲……这是一个新的大洲?!除了五大洲,居然还有一个大洲!”
月池颌首,她轻描淡写道:“不止如此。倭国大名大内义兴在去年三月开掘出地下的银矿脉。他们允诺献上开采后一半银矿,向大明求取精炼技术和帮助大内家独占银矿的支持。我同意了。有了银矿为保障,我们便不再需要向海外大规模吸纳白银,可以适度换些更宝贵的物资,比如更多的黄金、宝石、良种、技术和人才。”
她每说一个字,眼前四个人的呼吸就沉重一分。一个新的银矿和一个新的大洲!张文冕勉强定了定神:“虽有海图指引,可远水解不了近渴……”
月池摇了摇手中的旱罗盘:“船队近日就要返航了。听说,当地部族也很喜欢我们的商品,而他们本地则盛产白铜、黄金、珍珠、檀香木和海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