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还很滑。

蒋荣生低头,微微蹙眉,长腿的步子迈大了一些,径直往山上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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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湘一个人在山上折腾了蛮久,下着雨,他要一边撑着伞一边大火烧纸钱,风里带着潮气,闷闷地吹过来,风一刮,好不容易点着的火又嘭的一声灭了,只余下一缕灰色的烟无辜地钻出来。

颜湘回头看看妈妈,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妈妈,我好笨。”

他刚醒过来的时候,其实记不起妈妈长的什么样子。

今天来拜祭妈妈的时候,走到这一排,仿佛冥冥之中有种亲缘的吸引力,颜湘的目光莫名其妙地落在其中一个墓碑的照片上,呆了几秒钟,回过神来,才掏出手机,打开微信,看蒋先生刚刚给他发的墓碑的位置。

蒋先生之前告诉他,之前他的手机坏掉了,所以给他申请了一个新的手机号。

现在颜湘的微信号也是新的,联系人只有蒋先生一个人,一点开就是蒋先生的信息。

a区8排,6号。

颜湘的瞳孔微微张大,抬眼望去,目光落定,有一个小小的红色的数字牌子,上面写着,“6号”,竟然正好是刚刚他在看的照片。

颜湘的心重重地钝了两下,握着手机的指尖微微发抖,心里感觉到的并不是害怕,他抬起眼眸,圆圆的眼睛睁得很大,对着空气,叫了一声,“妈妈。”

回答他的只有温柔的下雨声。

颜湘也不管地上的泥都被雨淋湿了,泥泞一团,脏脏的,他就这么跪了下去,撑着雨伞。

然后一个人默默地跟妈妈说了很久的话。

说到最后,有些伤心了,他不想在妈妈面前哭,于是擦擦眼泪,对妈妈说:

“妈妈,我不会掉眼泪的,刚刚才跟你说过,我过得很好,每天,每天就起床,吃点早餐,然后去工作室刻雕塑……我工作的地方很好,太阳很暖和,前面是一个漂亮的小花园,偶尔会有蝴蝶和小鸟,抬头看就是天空,蓝蓝的,特别宽阔……我,我很喜欢。压力不是很大,我能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颜湘也不太懂他为什么要说这些,就是顺其自然地说出来了,然后,他又接着安慰妈妈,摸摸雨湿的墓碑:“所以你不用担心我。”

妈妈在温和地对他笑着,目光恬静包容,颜湘望着照片上的眼睛,甚至能回想起小时候躺在柔软的婴儿床上,他是仰躺着的,妈妈站在婴儿床旁边,微微朝着宝宝探着身子,在微笑着哄宝宝。

在婴儿的世界里,一切都是巨大无比的,因此妈妈的笑对宝宝来说,就像天上的太阳一样,浑身都被那种温柔的笑意包裹着,可能一辈子都很忘记。

颜湘默默地看了一会之后,从松树下掏出一个铁盆,那是陵园专门给家属烧纸钱用的,颜湘直接就把伞丢了,淋着雨,用身体护着,点燃一张黄色的元宝纸钱,不一会,火很快就被风吹灭了,这样反复试了好多次,都不行。

颜湘一边试着,轻蹙着眉,喃喃说:“要是蒋先生在就好了,他一定有办法的。”

但是蒋先生不在他身边。

颜湘只好自己想办法,艰难地躲在松树下面,背着风,尽管松针扎得他的脸有点疼也好,颜湘还是没有躲开

他就一直默默地反复烧,反复尝试,过了好久,才勉勉强强地把那个红色袋子里的祭品烧完。

烧完之后,颜湘双手撑着膝盖,蹲在地上,慢慢地看着被烧透的碎纸钱被风吹起来,他拿了根香,按下去,戳在铁盆里,等到彻底烧成了灰,颜湘才站起来,看了一眼妈妈:“妈妈,我回家啦,想我了就告诉我,我也会常常来看你的。”

墓碑上的照片容颜依旧年轻鲜亮,温和又明媚的眼睛看着儿子,好像不曾离去过。

也许是亲缘之间的联系感,颜湘跟他妈妈长得特别像,也许是又是因为照片跟颜湘梦里那个逗儿子挑礼服的女士长得一模一样,笑着的时候也更熟悉,散发着那种娇憨又宁静的气质。

注视着妈妈的眼睛,熟悉的温柔感涌来,雨不是雨,是观音菩萨瓷瓶里的杨柳水,淋着也没关系。

渐渐地,颜湘就感觉到一扇尘封了许久的门正在慢慢地朝着他打开,闭上眼睛,他的脸上已经能感受到从对面门的缝隙里吹过来的风了。

脑袋也没有那天痛的感觉,仿佛一切都是如此自然,如此温柔,水到渠成。

颜湘心里有一股声音在告诉他,再等等,再等等,好像马上就要想起来了。

这时候,放在外套口袋里的手机轻微地震动起来,发出“嘟,嘟,嘟——”的声音。

颜湘猛地回过神来,在衣服上抹了抹又脏又湿的手,干净了以后,赶紧从外套里拿出手机,看到是蒋先生给他打电话了。

颜湘划开电话,放到耳朵旁边,嗓音软软地,接了起来:“喂——是蒋先生吗?我正好要下去。”

“慢慢走,注意安全,别摔了。”

颜湘蹲下,从地上捡起了伞,一只手握着电话,一只手抖干净雨伞上的泥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