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身影一消失,瞬间就会醒过来,像从高楼坠下那样,整个人有种粉身碎骨一般的疼痛,要缓很久很久才能恢复过来。

“多多。”哥哥扶住了颜湘的肩膀。

颜湘感觉整颗心像被捞上岸的鱼一样,甩着尾巴弹了两下,然后就不会动了。

他迟钝地抬起头,望向面前的人。那人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正专注地看着他。

那双眼睛里,洋溢着小时候的温暖神采。放在他肩膀上的手掌温暖而沉重,颜湘能够感受到对方手掌掌心的温度。

颜湘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但是因为鼻子酸涩,一口心酸的情绪卡在喉间,说不出一个字,他只能“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哭得很狼狈,眼泪全部涌了下来。

这是一条小巷子,傍晚昏暗的阳光斜斜地落进来,照在地上。附近一个人也没有,只有颜湘的哭声在低低的空气中回荡。

他一点都没克制,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哽咽,一直哭一直哭,好像要把这么多年心里藏住的所有思念,以及不敢置信的情绪全部都在这一个傍晚倾泻出来。

夕阳慢慢地移,直到隐入巷子的墙角跟,天渐渐地暗了下来了。

颜湘揉了揉眼睛,说话的声音很轻,怕惊醒了什么似的,“…是,是你吗?”

“多多认不出我了吗?”

喻安然没有摘下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可是隐约能看得出来,五官确实跟蒋先生很像,只是他的更温润柔和一些,像润物细无声的雨,不像另外一张脸,扑面而来的就是摄人心魄的凌厉攻击性美貌。

声音也有点陌生,但是那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当时分开的时候,他们还是小孩子呢。

颜湘呆了一会,忍不住牵着哥哥的手,一会之后,又双手握着,能感觉到那双手带着常人的体温,微微温热,手上还有一层厚厚的茧。

颜湘握着不松开,平静了一会,问:“为什么会这样,哥,可是我明明记得,你被,对准了太阳穴,这也能活着吗?还是我又生病了,现在一切都是假的…”

喻安然回握住颜湘的手,解释:“多多,当时的场景太混乱,你被吓到了,举枪自尽的…是我的父母,不是我。”

颜湘愣了片刻,皱着眉拼命回想起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是什么也想不起了,只记得他跟哥哥从那个黑色的屋子里跑出来,有很多人在他们身后追着,身边重重叠叠的是高高的稻草,穿过去的时候会发出沙沙沙的声音,然后就听到了一声枪响。哥哥倒了下去,全身都是红色的血。他记得当时自己被吓到不会说话了,全身在发抖,什么也做不到。

后来…后来的事情他真的记不起来了。

从那件事发生之后,他就接受了长期的心理治疗,也许是那些治疗把他的记忆都洗掉了。

他一点也回想不起来哥哥的父母是怎么死的,当时又发生了什么。

当他想问的时候,抬头看了一眼哥哥的眼睛,又把那些话都咽了下去。

哥哥的眼睛是像永夜般的寂静,此刻写满了哀伤的情绪,颜湘就是想问,也觉得并不合适。

当时的事故的确太恐怖了,从来没有人能真正走出来,每一次提起都是一次抠开伤疤的过程。没有必要。

只要珍惜当下就好了。

颜湘又问:“哥,为什么这么久你没有来找过我?我,我一直很想你,虽然我们家都破产了,但是我不会叫你养的,只是觉得互相扶持着,可能日子会比较好过一点…。这么多年你都是怎么生活的?过得好吗?”

喻安然摇了摇头,“并不好。其他的…多多,我有很多事情暂时不能告诉你,对不起。”

颜湘听了感觉很难过,心里闷闷地,不是因为喻安然的隐瞒,而是因为他那句过得不好。

刚刚握着哥哥的手就知道了,他手上有一层烂熟的茧子,没有经过长期的劳动,是不会长出这样深层的手茧的。这是他经年苦累的证明。

颜湘忽地说:“我有钱,哥,你要吗?”

颜湘已经不像小时候那样好意思,嗲嗲地叫哥哥,对他的依赖和感情却全部都是在的,他恨不得把自己的所有东西全部给他。

喻安然笑了起来,两只手捧着颜湘的脸颊晃了晃:“我不要。你呢,多多,你过得好吗?”

喻安然稍微打量着颜湘,颜湘今天出门穿的衣服全部都是蒋荣生让人给他做的,没有高调的logo,可是从衣服整体版型到细节袖口处,是可见的剪裁良好,质感精良,浑身上下干干净净,斯斯文文地站在那儿。

脚上踩着一双深色的马丁靴,靴面光洁,鞋带也绑得很整齐,背上背着一个深蓝色的皮革书包。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得体的,叫人一看就知道是被养得很好。

不是被“包|养”的那种浅浮,油光滑面的精致感。

单纯是收拾得很干净,纯真,清秀,眉宇间透着一股不谙世事的温顺和乖巧,看着看着,甚至有点软弱胆怯。

颜湘忽地心虚起来。

他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