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柔和的视线落在岑归年身上,不假思索地道:“至少,我现在是真的很幸福。”

过去的苦难说给亲近的人就会变成新的悲苦,说给不亲近的人就会变成新的谈资。

无论哪种,都不是姜南想要的。

岑归年轻轻点头,露出和平时无异的笑容,“我知道了。”

手又开始控制不住地抖了。

好在有个小桌板挡在身前不会被发现。

碗里剩下的半块糍粑慢慢没了热气。岑归年的手藏在下面没再拿起来,他低声对姜南承诺道:“我不会再问这个问题了。”

岑归年再不会打着关心的旗号问让姜南伤心的问题了。

姜南想要忘记的,尽管忘了就好,不用记得。

反正他都会记在心里的。

反正他不会忘。

想起姜南失去的一切,他没办法恨这个荒唐的世界,怨恨愚蠢的自己。

这个坎儿他过不去的。

他要帮姜南全部拿回来。

一定。

地尽头(5)

岑归年稍微偏了点头,伸手拨开了头顶上微塌的树枝,层叠突出的的叶影垂落在他的帽檐上,跟朵花儿似的。

齐腰的白栅栏也不过到他的肚脐往下几厘米,自然没挡住他流畅的腰线,就藏在敞开的宽松外套里,修身的白色内搭让那处的“风景”变得隐约可观。

风吹过,院子里的树抱着粗壮的躯干自岿然不动,树叶摇晃,沙沙作响。栅栏木板靠近泥土的部分长出了鲜艳的小花,也跟着歪倒在风里。

身形挺拔的人就这么融入其中,成为了养眼的一部分。

岑归年脑袋上顶着的帽子倒是乖顺,一动也不动。

他略微弓身,保持着这姿态和面前的店主聊天。

姜南坐在花园里,自然是听不见他们的谈话内容。

两人应当聊得不错,店主用手挡也挡不住脸上的笑容。

猝不及防的,两人视线遥遥相撞。

姜南心虚躲避过去,抬脚踩住了掉下来的枯叶,不知道该干什么就左右辗了辗。

等他再次望过去时,店主毫不避讳地对着岑归年示意了下他这边。

岑归年确实扭头了,姜南看不见他的眼睛,但确实感受到了那道熟悉的视线。

店主听得清楚,旁边的人在对视瞬间发出的那声闷笑。

热意上涌,最先侵染的就是姜南的脖颈和耳廓,而后霸道地在他的胸膛里横冲直撞。还未等这股热度褪去,岑归年背着从店里买的东西回来了。

这次姜南没移开眼。

“走吧。”

姜南哦了声,伸出手想把东西接过来被岑归年侧身避开了,最后手在空中停滞几秒收了回去。

姜南这动作一出,岑归年就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忙解释道:“我来就行,不是什么很重的东西。”

姜南凝噎,重点是这个吗?

两个大男人在这里争这么点东西谁来背确实不好看,可姜南都快分不清他们两个谁才是助理了。

这两天姜南过得太惬意了,岑归年不让他开车,不让他扛行李……要是岑归年是各管各的,别来沾边的态度,姜南还能当他在较劲儿。然而岑归年是一个人包揽了两个人的活儿,准确来说是凡是要费点力气的事儿都不让他沾手,就连他主动提出帮忙也要被拒绝。

就算再累再重,岑归年就是能装出轻松无比的样子。

奇怪,是在太奇怪了。

姜南没忘自己刚刚为偷偷看岑归年的原因,慢了几秒才动身,继续跟在岑归年观察他。

岑归年在副驾驶前稍微停顿了几秒,就在姜南以为他终于感觉到了要坐副驾休息的时候,他把副驾驶的门拉开了,然后头也不回地绕行。

被迫肩不能提手不能扛的姜南这下连车门都不用自己开了,他忍不住对那抹熟悉的背影眯起眼睛。

岑归年在那次早饭后的谈话过后就变得行为越来越诡异……不对,他在两人还在吃早饭时就已经变得反常了。

姜南迫切地想知道前一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猜也能猜到现在这个一棍子打不出三声响的“闷葫芦”岑归年不会说。

岑归年现在完全把姜南当成了风吹就散的娇宝宝,又把自己当成了无所不能的六边形战士。

车上,在岑归年又一次用手挡住出口的哈欠,试图将声音压到最低时,姜南睁开了他假寐的双眼。

他扫了眼屏幕上的导航,对岑归年说:“前面路过加油站停一下吧。”

岑归年只当他是内急,没有任何异议地开出几公里后再转方向盘拐进了加油站的休息区。

姜南飞快地解开安全带下了车,却不如岑归年所想一路往前,而是绕过了车前,和他隔窗对视了几秒,毫不犹豫地拉开了车门。

姜南只有一个想法,就是铁打的身体也遭不住岑归年这么耗,好好地出门采风被他弄得像是在打长途黑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