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雪

更深夜重, 野外风雪漫天, 寒风瑟瑟,行步艰难。

几人思索一番,还是觉得先找了附近一处风雪客栈歇上一夜再往赤桑皇城去。

此处离赤桑皇城尚有一段距离,并非一时能到的。

再者经历了阑珊处之事后, 几人间气氛一度寂静, 也需要时间去整理心绪。

踩着困顿雪迹,走了约莫数十里路, 才见着一家破烂客栈,那招牌不仅落了灰, 还被风雪染着,门口挂着两盏摇摇欲坠的灯笼, 屋中漆黑一片。

林鹭抬眸便见着此副场景, 便下意识往祝如疏身后退了退。

方圆几里之内就这么一处能够歇脚的地儿,还长得像鬼屋似的。

沈若烟上前, 将那门敲得沉闷的响了两声,好似深潭之中落了两颗小石子, 没激起一点水花。

没有来开门。

沈若烟弯起指尖, 又敲了两声。

“吱呀——”

声响后那门才开了条小缝,开门之人是一个杵着拐杖的小老头, 他本是不想开的, 他这地界儿小,统共也就三间房,门中更是一个客人都没有,他抬起半瞎浑浊的眼睛, 见着门外大概是四人。

地儿偏僻, 外面又簌簌刮着风雪, 他再睁大双眸,眼前的一男一女穿着大红又泛旧的喜服,吓得小老头险些直接将门拉拢了来。

夜黑风高,招了些脏东西进门可就麻烦了。

只是南宫信此人何其流氓,他眼疾手快将门撑开一条缝儿,露出一张疲惫的笑脸,同那佝偻着背,只堪堪到他腰际的老者说道。

“还望掌柜行个方便。”

这事儿林鹭可就犯愁了,虽说阑珊处已然被毁灭,却不代表她不会再做噩梦。

所以她究竟应该说些什么才能让祝如疏同她一间房。

“老身…老身这处只有三间房,怕是不够客官们住……”

几人面面相觑,沈若烟说。

“要不师妹同我一间房?”

屋内只桌面上摆着一盏灰暗的煤油灯,泛白的灯芯捎着黑烟,几人围着这煤油灯,皆为神色疲惫。

沈若烟本就需要静养,而林鹭睡觉不老实,她自然有些不太好意思同沈若烟一间房。

“师妹跟我一起吧。”

林鹭听到少年冷淡的语气,吃了一惊。

他怎么敢当着沈若烟的面这么大胆。

果然沈若烟闻言皱紧眉心,她定然心中觉得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实在是不妥,传出去若是影响了林师妹的声誉又当如何?

再如何说,他们几人也只是师兄师妹的关系,迟早有一日要嫁人的。

“恐有不妥。”

“要不就我同师兄一间房,师妹和师姐一人一间,这样也能好好休息了。”

此言是南宫信,他知沈若烟需要静养休息,他也可以忍着厌恶同他这个“情敌”一间房。

少女呆若木鸡,怎么事情发展突然魔幻起来了。

意思就是她被轮空了,既不跟沈若烟一间房,也不能跟祝如疏一间房。

在看着面前几个人似乎都同意,她也只好哭唧唧的同意下了。

男主角你真是害人不浅呀。

房内,林鹭看着床榻上泛潮的被褥,和床面前破烂漏风的窗户。

林鹭:……这居住条件还真是无比艰难。

但是好歹,老者给她提了热水上来沐浴。

她浑身衣裳早就脏透了。

那花纹屏风遮住木桶之处上升的热气腾腾的袅袅水雾,少女将衣裳剥下来,挂在一旁,踩进了木桶热水中。

被热流包裹的那瞬间,少女至少能够暂时忘却那漏风的窗户和冰冷的衾被。

外面的风雪刮着黑乎乎的窗台,林鹭披着从水中出来,盯着窗外一片漆黑,她不觉微微缩瑟。

似乎那窗户以外的地方,有何物正在其中睁着双眸看着她。

林鹭后颈有些发凉,似乎被人一刀划伤脖颈,血液即将喷涌而出。

这种感觉几乎跟才穿过来的那个雨夜感觉相仿。

她的脖颈处的掐痕还泛着紫色,却一点也不疼,衣襟一吹便露出那片令人遐想的紫。

宛若盛开的、星星点点的繁花,生长在少女白皙的皮肤之上。

诡异极了。

她坐在床榻上,将鞋袜脱了赤足踩在床沿。

睡不睡的,不是她能够决定的。

睡着了会做噩梦,会觉得窒息,少女苦着张脸,真的不想再感受这种感觉了。

她甚至开始有点想祝如疏了。

布满灰尘的小桌子上,那煤油灯灯芯不知为何竟晃动起来,似乎被什么东西吹着,一明一灭。

“咻——”的一声那灯灭了。

林鹭心就跟着那明灭的灯芯一般,心脏似乎骤然停止了,少女慌忙起身,脚丫还没触及冰冷污浊的地面,便被腾空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