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满心焦虑而又兴奋难耐,是回国还是留下来,自己的命运即将揭晓。

俘虏们已被领至城外小丘下的草地,绝大多数人都已经看守口中知道情况,他们交头接耳,低声交谈,相比起几个月前,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都变得活泼了,修路劳动虽然繁重,但生活却比在吐蕃时丰富了不少,有的人甚至都有点发胖了。

吐蕃人的气息在清晨的冷空气里交织成蒸腾的雪白雾网,唐军的士兵们站在土丘下,头顶上飘扬着红边白底的旗帜,旦增知道所有人都在等待着王文佐的到来。

王文佐来的比旦增预料的还要晚一点,他的头发在风中飘扬,神色威严,眸子冰冷。其实这个人比看上去要仁慈的多,旦增心想,他曾经与其交谈过,他会笑、会宽恕、甚至会为敌人的死而感到悲伤,像这样的人,旦增还是第一次遇到。

清晨的寒意里,旦增听到有人高声喊了什么,但他听不清到底说了什么。最后王文佐策马来到吐蕃俘虏前大概二三十步的地方,高声道:“我已经与你们的赞普达成了协议,即将释放你们返回故乡,和家人团聚!”然后旁边的通译又用吐蕃话重复了一遍。

虽然早已从看守口中得知这个消息,但吐蕃人群中还是一阵骚动,有人顿时热泪盈眶,有人抓住同伴的手,询问王文佐到底说了什么,似乎要从旁人嘴里再听一遍才敢相信这是真的,更多的人屈膝跪下,向王文佐叩首,以表达自己的感激,毕竟依照当时法律和习俗,胜利者是有权力随意处置自己的俘虏的。

而旦增的脸上却并没有什么喜悦的神色,恰恰相反,他的脸上满是忧虑,死死的盯着王文佐,似乎是在期待着什么一般。

“不过,我听说你们当中有一部分人希望能够留下来,不想回到故乡。我可以满足这些人的要求,不过他必须在这里就做出决定!”说到这里,王文佐停顿了一下,用马鞭指了指自己的右侧:“如果他希望留下来,就站在这边来,如果希望回去和家人团聚,那就留在原地不动!”

兄弟

这一次王文佐的话引起的骚动就小多了,大多数吐蕃俘虏们都有些莫名其妙,好奇的左顾右盼,能够回家重新见到家人为啥还要留下来?是的,这些唐人对我们是不错,但再怎么不错也不如故乡呀!什么样的人才会选择留下来呢?

“老友,你帮我一个忙!”旦增从怀中取出那个装着好友骨殖的铜罐:“请你把这个替我交给阿旺的家人!”

“你这是什么意思?”好友奇怪的看着旦增:“你干嘛不自己亲手交给他们!”

“我不回去了!”旦增道。

“不回去了?”好友惊讶的瞪大了眼睛:“为什么?”

“对我的家人来说,我留下来比回去更好!”旦增道:“我早就死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我明白了!”好友的脸宛若酸败的牛奶,他点了点头:“你早就死了!这世上已经没有旦增这个人了!”

“很好,这样就对了!”旦增欣慰的点了点头:“我存的那些铜钱也都在铜罐里!”

“你放心,我会交给你的家人的!”好友看着旦增,抓住对方的手臂:“今后也不知道何日还能再见,珍重了!”

将铜罐交给好友,旦增来到了场地的右侧,只有三百多吐蕃人选择留下,剩余的大部分吐蕃人选择回家。旦增低下头,竭力蜷缩甚至,将自己隐藏在别人后面,好不引起旁人的注意。

“你在干什么?干嘛往人群里躲!”阿克敦低声问道。

“我不想被别人看到,最好别人都以为我已经战死了,这样家里人就不会受到我的牵联!”旦增压低声音答道。

“别说蠢话了!”阿克敦笑道:“你这么大个活人,是死是活怎么瞒的这么多双眼睛?”

“话是这么说,可,可是……”旦增的脸上满是苦涩:“如果真的这样,那我家里人可就全完了,我真是个废物胆小鬼!”

“你是不是废物胆小鬼我很清楚!”阿克敦拍了拍旦增的肩膀:“别胡思乱想了,我问你,如果你和他们一样回去的话,你的家人就不会受到牵连吗?”

“不,也一样!”旦增摇了摇头:“打了败仗,逃回去的都被视为懦夫,何况我们这些俘虏,只有战死的人才不会牵连家人!可是那样的话,至少我可以和他们一起承受,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至少留下来你还有希望把他们救出来,而不是一起完蛋!”阿克敦冷笑道:“你知道吗?我们部落冬天时常会食物匮乏,仅有的食物不够所有人吃,你知道会怎么分配食物吗?”

“不知道!”旦增摇了摇头。

“不是老人,也不是孩子,而是给最强壮,最优秀的猎人!”阿克敦道:“因为只有猎人吃饱了,才可能带来更多的食物,让更多的人活下来,而老人和孩子即便吃了食物,也没有能力获得食物,而饥饿的猎人是打不到猎物的,最后整个部落都会完蛋!你明白了吗?”

“我能把他们救出来?那怎么可能?”旦增瞪大了眼睛:“我只是个俘虏!”

“你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