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阿统心感慨万分之时,伊尔西已经被白榆半强制地拉到沙发上,又十分顺手地给他裹上米白色的羊绒毛毯。

“谢谢阁下。“伊尔西的指尖攥住细腻的绒毛,源源不断的暖意让他忍不住试探了一句:

“阁下,其实雌虫没这么娇弱,这些本应是我为您做的。”

“但是我喜欢啊。”白榆故作轻松地回答,黑色的眸子里却闪着金色的细碎的光。

只有他自己知道,原话应该是:我喜欢照顾你。

这句话不能说出口,莫名的爱意会吓着他的。

伊尔西拿着杯子的手忍不住一顿,咖啡的液面不禁荡起一圈圈涟漪。

在虫族,雄虫会喜欢华丽的珠宝,喜欢炫酷的飞行器,亦或者喜欢某种聚会中春风一度的感觉。

他们的喜欢稀少却又不值钱,从来不会让伊尔西的情绪产生任何波澜。

“白榆阁下一定颇受雌虫们的喜爱。”伊尔西抿了一口咖啡,杯子上绘着绚丽的图案很巧妙地遮挡住伊尔西眼中的情绪。

白榆感觉此时的伊尔西很像故意打翻主人玻璃杯的猫猫,一举一动都带着多少的刻意。

他知道伊尔西绝对调查了他的情况,便起了些恶劣的小心思,“受不受欢迎你应该比我清楚。”

“不是么?”

伊尔西听到这句话心里一沉,在虫族调查雄虫隐私这个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全凭雄虫的心意。

他抬头刚想解释,却发现白榆正笑着看着他。

不是阴冷嘲讽的笑,只是单纯的、不掺杂一丝利益的、十分明媚的笑。

伊尔西微愣,多年商场的沉浮,让他有着非常准确的识人经验,此时他终于可以确信:眼前的虫,至少目前,对他真的没有任何恶意。

上午的阳光格外温柔,它穿过新树的枝丫,透过明亮的落地窗,在木质地板上印出纵横交错的阴影。

伊尔西顺着影子蔓延的方向岔开了话题。他望向厨房,眼神中多了一份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忧虑,他自然而然地问道:“阿统……真的可以么?”

作为星河集团的掌权人,他已经很多年没有看过这么破旧的机器人了。

吱嘎吱嘎,仿佛下一秒就会散架。

微微蹙眉的伊尔西格外生动,白榆不禁勾起一抹笑意。

已经很久没在伊尔西脸上看见自然流露的表情了。

他忍不住悄悄向伊尔西靠近,羊毛材质的地毯两虫之间缩小至半个茶几的距离,“没问题的,它是我亲自改造的。”

天才的骄傲是与生俱来的。

白榆对于自己的能力很有自信。

而这个答案出乎伊尔西的意料,他真心发出赞美:“阁下,您真的很厉害。”

“和我见过的雄虫阁下都不一样。”

“当然。”

白榆没有谦虚,心安理得地接受赞美。他一个科研天才,自诩要比那些好吃懒做的雄虫强出一个次元。

“所以阁下,帮我的原因是什么呢?”

伊尔西故作镇定地询问,但其实身上每一根汗毛都在树立,他咬着嘴唇内侧,也不知道自己想听的究竟是什么答案。

没有原因的善待在人类看来是十分正常,但对于利益至上,缺少人伦道德的虫族,这一切荒谬的格格不入。

白榆也知道这个道理,他正襟危坐,表情是少有的严肃:

“我想和你做个交易。”

他其实并不想把感情砝码放在天平的一侧,但事情发展到现在,这就是最优解

无论用真心,还是用利益,哪怕是用威胁,他都要将自己和伊尔西捆绑在一起。

果然。

伊尔西说不清此刻是安心还是落空。他以为

我在想为什么。伊尔西突然惊醒,他刚才竟然隐隐在期待。

期待什么呢?

或许是曾经的幻想吧:相爱的伴侣,温暖的婚姻……但这些终将像云烟一样消散在逝去的年少时。

如今的他是经历了明枪暗箭,是尝过了性别制度倾轧的雌虫。

伊尔西微微一笑将短暂的僵硬很好的掩饰过去:“您说?”

白榆道不急,他慢悠悠地先起身给伊尔西又倒了杯温水,又将装着咖啡的彩绘杯挪得远了些。

地球人刻在骨子里的观念,生病时还是多喝热水好。

随着白榆不紧不慢的动作,那张轮廓分明的脸渐渐隐藏在阴影中。他放下玻璃水壶,指节扣着实木桌面,伴随着“哒哒”声,平静地扔出一句惊天动地的话:

“我可以杀了蒙格利。”

“还你自由。”

两句话宛若惊雷,在伊尔西耳边猛得炸裂。他错愕抬头,都来不及带上沉稳的面具。

一瞬见,天地间仿佛只有窗外被风吹的新叶在沙沙作响。

随着时间推移,阳光在茶几上划下金灿灿的分割线。

伊尔西的眼神中闪过一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