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将晚,苏白将马车停靠在江风楼外,翻身下马,向着车内禀告道:“庄主,我们今夜在此休息,明日渡江。”

“好。”她应道。

大寒掀开帷帘,陆溪月矮身从车厢探出,苏白正挺身立在马车旁,一袭蓝衫身姿如松,劲瘦有力的手臂侧举着,正好在她伸手就能够到的位置。

陆溪月长睫微垂,呵,真是讽刺。

若不是因为眼前人,她又何至于沦落到需要他来扶她下马。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恭顺的少年,正对上他投来的目光,少年清透的眼眸似乎是在疑惑她为何站在马车上一动不动。

陆溪月唇边勾起一抹冰冷笑意,伸出两根纤长白皙的手指,指向地面。

寒风吹过,苏白蓝色的衣袂在风中翻飞,他似乎瞬间明白了什么,俊美的脸庞上血色褪去,身形一颤,缓缓屈下身子,单膝跪地,伏在马车旁。

呵!

陆溪月一袭红裘眉目如画,神情却似风雪般冰冷刺骨,她抬脚,径直踩在了那紧实又脆弱的背上。

江风楼

“挞。”

一脚踩实。

雪白的靴子踩在蓝色的衣衫上,她全身重量都压在苏白身上,少年右手撑着地,低垂着头,她看不到他的神情,但从始至终身下的少年没有发出丝毫声音,脊背更没有丝毫颤抖,身躯同少年的性情一样沉稳。

她愣了愣,终于再次一脚踏出,踏在了地面上。

“走吧,去客栈。”她说道。

走出两步,才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是”。

端午和大寒对视一眼,连忙也跟了上来,端午恨不得立刻跑到苏白身边,可当着陆溪月的面也只能忍住。

“公子,您又来啦。”阿喜一身灰衣短打,迎着苏白走了过来,热情地问道:“这次是打尖还是住店?”

苏白眸光有些暗淡,沉声道:“四间上房,准备好吃食和热水送到房间。”

“好勒。”阿喜愉快地应下。

“不必了,就在楼下吃。”陆溪月打断道,“还有,三间上房便可。”

这江风楼人来人往,在楼下也许能探得温家的消息。

阿喜听见声音下意识地转头看向陆溪月,这一看瞬间愣在了原地。

这小公子的新主人竟然这么好看!

方才马车前发生的事他看的一清二楚,可如今等人走近了才发现,这人一身红裘玄带束腰,肌肤胜雪,容颜绝丽,眸光冷峻却更加勾魂夺魄。

若说那小公子像天上的月亮,眼前这男子便像是山间的红梅,妖冶艳丽,可这一举一动却不会让人把他当成女子,他在江风楼干了这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般气质的男子。

啧啧啧,阿喜撇了撇嘴,就是可怜这小公子了,被那般折辱还要这么毕恭毕敬。

阿喜恍然想到,这小公子跟的人一个比一个难伺候,如果他再多攒些钱,是不是也可以把这小公子买下来。

苏白有些莫名,怎么这小二哥每次看他的眼神都有些……奇怪。

四人坐定后,阿喜殷勤问道:“公子想吃点什么?”

“四盘酱牛肉,还要一壶——”

“还要一壶梨花月对吧。”阿喜将抹布往后背一撩,笑着说道。

“小二哥深得我心。”苏白由衷地叹道。

菜都是现成的上的极快,苏白指着盘子说道:“庄主您尝一下,这江风楼的酱牛肉最是好吃,劲道入味,唇齿留香。”

语气如常,似乎方才什么都没有发生。

陆溪月神情晦暗,没有动筷,而是凝视着少年:“苏白,你到底想要从我这儿得到什么?”

这般折辱都能风轻云淡地过去,她能想到的唯一解释就是还有更大的图谋。

苏白正要替陆溪月夹菜,筷子蓦然僵在半空,顿了顿,如常笑道:“庄主您尝尝。”

“出门在外为免暴露身份,以后唤我主人。”陆溪月声音冷淡。

苏白倏然愣住,喉头哽了哽,“我——”

门外突然传来喧闹的马蹄声,隐约听到有女子说道:“少掌门,我们就在此将就一晚吧。”

客栈内的众人纷纷望向门口,一男子领着五六位妙龄女子进的门来,定睛一看,这些人竟然个个都是蓝瞳。

大寒低声道:“是西州人。”

“这还要多久才到应州?”一个娇媚女子嗔道,“哥你这次不娶到温小姐都对不住我们赶这么远的路。”

“就是呀哥哥,你这次可得给我们把嫂子抱回来。”如银铃般的娇嫩声音此起彼伏。

店中人神色各异,但均是如出一辙的惊讶,这些千娇百媚的女子竟都是这男子的妹妹。

大寒惊道:“庄主,他们也是去温家参加比武招亲的。”

那些女子目光扫过堂中,最后停留在苏白和陆溪月身上,“哟,好俊俏的小郎君。”

其中一名女子甚至直接朝两人走来,红唇含情,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