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意盈盈,脚步却无比轻盈,抬手看着自己半透明的身体,再抬头看着面前几人,她也知自己大限将至,便向各位再次郑重地行了个礼。

柔声道。

“希望各位仙师能替我谢谢魏婆婆。”

她不知魏先凤已死于她手。

沈若烟不忍,却只道:“好。”

从神识之中出来,踩到地面上焦湿的泥土,空气中弥漫着雨后的湿润,血腥还未被烟雨洗涤干净。

他们几人能做的大抵只是为周小楹挖一个坟,再用木板刻下字迹也算走得体面。

生与死本就残忍至极,并非所有魂灵都能被净化以后去往轮回道。

这分明是沈若烟初入便知的,只是她还觉得不忍和残酷。

雨能洗涤大地的污浊,却没办法将人的心灵净化成至纯至善。

从周小楹的神识中出来时雨已经尽数停了,几人再赶往方才布阵之处,却只见着血流成河,方才周边那些受周小楹影响入梦的人却身中匕首而亡。

上前察看伤口后,沈若烟面色越发凝重,急匆匆说了声。

“不好。”

南宫信吐出那个名字:“孙连虎。”

几人一起奔向孙连虎的住处,人果然不在。

神识中出来时间并不长,再者孙连虎都将所有人杀了,那便意味着村中自然有他在意的东西,不然他从一开始发生怪事起便可以逃跑,又为何等到现在?

几人再一起去了周小楹的家。

果然刚进门就看到孙连虎在用匕首费力的刨土,似乎是嫌弃速度太慢了,他两手并用,五指鲜血淋漓却置若罔闻。

就是主角团几人站在身后,他也是毫无反应。

挖到第一具尸骨的时候,孙建虎将她捧出来,小心翼翼地动作,却怎么都不敢触碰她。

中年男人眼眶中涌出眼泪,目眦尽裂,伤心欲绝。

晃神间看到站在身后的几人后,他竟挥起匕首想要自我决断,南宫信飞身过去,眼疾手快地打掉了他手中的匕首。

并且将他捆了起来。

孙连虎哆哆嗦嗦,眼泪顺着苍老的脸庞往下淌,他被捆着动弹不得,却又挣扎,整个脸跌在泥地中满是污浊,只盯着眼前无比空洞的尸骨。

“我只想带她回家…我只想守着她…这地下这么冰冷…这么冰冷…他们跟我说若是到最后村中有一个活人,那他们连她的尸首都不会放过!”

他同发妻在缚蝶计划中相识,妻子也是作为参与之人的“直系亲属”送进来当“蝶”的。

后来缚蝶计划失败,所有作为“蝶”的炉鼎最终都要走向消亡,或是自缢,或是被杀。

因为其魂灵不安,状若癫狂,怨气极重,需要有人世世代代守着,时刻上报后进行封印加固。

而孙连虎为了发妻,却成了“守陵之人”。

他始终记得那日他想带着发妻出逃,被抓回来看着发妻被人活活用绳子勒死,她白皙的脖颈上留下又深又重的勒痕,镶进了血肉之中。

他被人绑在原地,看着妻子断气,他挣脱不开身上的绳子和厚重的枷锁。

只是眼泪混着血往下流。

他记得第一次见到妻子,她眼眸中的媚,那深处的寂寥和纯真,她在台子上跳舞,像被人操控的木偶。

他记得妻子偷偷为他跳舞,为他唱歌。

他想起后来他笨拙的靠近,想起彼此私定终身,想起约定以后出去了长相厮守。

后来每次闭上眼眸,他却只能看到妻子死在他身前的那一幕,她那白皙脆弱的脖颈再也抬不起来。那好看的眼眸再也不会流转溢彩的光芒。

孙连虎挣扎着挪动身躯,拼命想要靠近那尸骨。

后来他要做的是日日夜夜守着妻子的尸骨。

她活着的时候,他保护不了她,死了却还是保护不了。

沈若烟会引魂。

“若是你肯告诉我们一些事,我愿意将这个女子的魂魄引出来,让你们见最后一面。”

孙连虎如梦初醒,他被捆在地上仍然挣扎起来想要抱住沈若烟的裤管,求沈若烟让他见发妻楚允儿最后一面。

“求求仙师,让我再见她最后一面。”

孙连虎将自己知道的都讲了一遍。

他只知道有个缚蝶计划,将女子炼化成类似于“炉()鼎”这样的东西,供修仙之人享用玩乐,能够使其法力大增。

也就是将女子视作双()修工具。

而不仅是他的发妻楚允儿,就这下面埋得上百具尸体都是缚蝶计划遗留的“炉()鼎”。

这当然是在场所有人都没听过的。

包括林鹭在内。

她这种“阅片无数”的人自然知道何为“炉()鼎”,但是她不知这个词曾在这本小说的原著中出现过。

至少书中并没有这般描述。

林鹭拧紧眉心,出现书中并没有出现过的东西,这自然不是什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