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完最后一张试卷,她听到熟悉的脚步上楼声音。

最后一层台阶,他趔趄了一下,脚步乱了几声。

她匆忙打开房间门,陈瑕刚进房间,还没关门。撞了个正着,看到她仓皇的表情,挑了挑眉毛。

好,他没有太被影响到情绪。

余瓷松缓了些,以至于全然没注意陈瑕僵硬的脊背,与藏在身后掐出血印的手心。

“我能……”她做了个手势,问他能不能进他的房间。

“在这里说吧。”陈瑕摇头。

不开灯的走廊,比房间要更暗一点。光芒掩在他的背后。

她担心他。

她该问问他还好吗。

开口却是,“陆斯宇……拍我了吗?”

陈瑕看她精神紧绷的样子,嗤笑一声。

她大概是因为陆斯宇人设崩塌,所以才这样紧张。

“你们在接吻的时候,他正拿着手机偷拍你的裙底。”

少年自以为是地冷冷戳破她的少女幻想。

余瓷不说话了。

这让他更加烦闷。

陆斯宇本就是伪君子,她不知道吗?

离开之前,他把视频完完整整发给校园墙,并且催促校园墙的皮下赶紧发出去。

齐迟星不爽地让他别管,公开的版本总要打个码,匿名那边再发个薄码的版本。

所有人都会知道陆斯宇做了什么。

余瓷说不出来话,自然不是陈瑕脑补的原因。

她是松了一大口气。

原来她走神的时候,陆斯宇也在做别的事情。

她甚至感谢上苍,感谢对待感情不认真的不只是她一个。

她没有辜负任何人。

甚至她“因为好奇所以答应”的不负责任,并且因此感到的自责,也随着陆斯宇做了更罪恶深重的事而消散。

她抬起柔软的小脸,迎上去抱住陈瑕,没有准备,陈瑕往后退了两步,牢牢接住她。

整张脸蛋埋进陈瑕的怀中,口鼻紧贴他清香的上衣,“谢谢你,谢谢你。”

余瓷晶亮亮的眼睛抬起,眼眶红了,倒是没有坠下泪来。

她笨拙地,在他嘴唇上吻了一下。

陈瑕微愣。

双臂把她搂得更紧。

少年整张脸埋进她的肩膀,不一会儿,余瓷感到湿意。

从肩膀处扩散。

他的哭泣无声,连哀鸣与抽泣也没有,只是静静地落下泪来。

偏偏这样最为惹人可怜。

余瓷一点一点抚摸少年毛绒绒的后脑,细声细气地哄他,“不哭啦,别害怕,现在没有人可以伤害你了。”

像在哄小朋友。

她没有多想,她好像只会这样的哄法。

是很小很小的时候,她被爸爸关到门外,那个时候她还不理解何为冷暴力,自顾自走下楼,去家附近的沙坑玩。

她的记忆已经模糊,记不清原因,只记得她坐在沙坑旁边大哭。

有一个小孩坐她身边,一边用小小的手摸她的肩膀,一边说,“不哭啦,别害怕,现在没有人可以伤害你啦。”

她像是传承了那个小孩的善意。

把这一份安抚传给陈瑕。

毛绒绒的碎发很听话地贴合掌心。

“你是不是真的怕黑啊?”她忽然想起刚才的推测。

“余瓷,你很烦。”好半晌,他闷闷地说。

“我就是问问,你不想说就别说了。”

“嗯。”

“嗯?”

“有点吧。”

“我就知道!”余瓷拍拍他的后背,“不怕啊。”

谁也不知道她从哪拿出一大个手电筒,强光照亮一整个二楼。

两个小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个急急忙忙把手电筒压他衣服里,另一个摸半天才找到开关。

她还补充说,“那个时候,你生日我忘记给你了——”

陈瑕无语极了,“余瓷,哪有生日礼物送……强光手电筒的?”

“我想,它寓意蛮好的。能照亮黑夜。正好你怕黑,你带着它,再黑都跟白天一样。”她反而好有道理。

“服了你了。”他把手电筒收进口袋。

衣服口袋鼓起好大一个包,有点滑稽。

“你腿疼不疼,我给你擦点药,揉揉?”余瓷一拍脑门,“我上次买的药我放哪了来着?”

“疼。”他神情无辜,像是这会儿才想起腿疼,皱眉垂眼。

“那你等会儿啊。”

余瓷门没关,自顾自回房间找药。

陈瑕也堂而皇之地跟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