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见她情绪稳定,也问道:“为何唯独只有你被遣回,三姑娘呢?”

薛宜清咬着唇,“在殿上,陛下问薛家嫡女是谁,知知并未上前。接着又问我觉得燕王殿下如何,我当时害怕陛下赐婚,才失了分寸,我被内侍遣返时,她依旧在大殿之上。”

柳氏皱了皱眉头,“我同你说过多少次,遇事要沉稳,不要急着出头。薛家正经的嫡女是她不是你,你何苦上赶着……”

宜清听了这话,眼睛里又含满了泪水,低着头不说话。

外头传出迅疾的脚步声,薛振源拨了珠帘,三步并作两步进了内室,他看向柳氏,脸色阴沉,“你教出来的好女儿!御前失仪,连我都被陛下叫到皇极殿训斥!”

话罢,他的目光转向宜清,冷声道:“我不想训斥你。你若还有自知之明,就回你自己的院子,今后没有我的吩咐,不得随意外出。”

宜清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睛,泪珠滚落下来,“爹爹……”

薛振源坐在主位官帽椅上,看见宜清哭得梨花带雨,根本不为所动,他垂眼,饮了口茶,“下去吧。我有话同你母亲说。”

薛宜清的眼眶红通通的,从小父亲说话,没有人可以违逆,尽管她心中此刻也满是委屈,也只有行礼退下。

薛振源见女儿走了,开始将目光落在自己的妻子身上,神色有些复杂。

当年乔氏去得急,府中缺个人打理中馈,柳氏一向听话,早些年又甘愿做妾跟着他,他顾念旧情,便将她扶正,她自己所出的子女,也一并养在她名下,这样的优待,整个燕京恐怕都找不出第二家。

可是柳氏教出来的两个孩子,薛瑀度量狭小,宜清蠢笨愚钝,反而还没有乔氏留下的两个孩子省心,近日薛珩的身体好转,功课也能跟上进度,昨日考校对答如流,宜锦今日在殿上更是不卑不亢,得了隆昌帝赏赐。

这样一番对比,薛振源对柳氏也愈发不满,往日看着娇媚的容颜,这一刻竟也觉得乏味。

柳氏敏感地察觉到自家男人的变化,她捏紧手里的帕子,紧张道:“侯爷入宫觐见陛下,可是宫中出了什么事?”

提到宫中之事,薛振源更加觉得面上无光,他与几位同僚进皇极殿回话,当着其他几位同僚的面,圣上说他教女无方,他一张老脸几乎无处安放。

薛振源哼了一声,“你自己教出来的女儿做了什么好事,你能不知道?圣上子嗣不丰,现下也就两位皇子,你的好女儿,在御前嫌弃燕王,不愿嫁,又怎知燕王愿意娶她?自作多情,惹人耻笑。”

“圣上根本就没相中宜清做燕王妃,反而相中了宜锦。”

柳氏听完这话,手里的帕子几乎快要绞烂了,她面上仍旧笑着,解释道:“宜清这孩子确实不如宜锦稳重,但宜清听话,不像宜锦,自己主意正着呢。再说燕王,如今不过是个废人,侯爷你又一向与镇国公家交好,就算宜锦嫁了燕王,也对侯爷没有半分助力。”

薛振源皱了皱眉,不得不承认柳氏的话在理,“你说的这些话,我也考虑过,但皇命不可违,圣上替燕王瞧中了宜锦,我又有什么办法?原本费心费力弃了谢家的婚约,就是想着宜清宜锦两个至少有一个能入靖王后院,谁知道宜清这样不中用。”

“瑀儿也是,这些天来招猫逗狗,同京中那些纨绔子弟混在一处,整日不见人影,他已连续两年未中,无功名傍身,我本想托国公大人替他安排个正经差事,议亲说出去也好听,谁想他这样不争气。”

柳氏听了这话,脸色白了白,泫然欲泣,“侯爷这是怪妾身没教好孩子们了?侯爷从前忙于政事,妾身又要替先夫人执掌中馈,正本清源,每日忙得脚不沾地……是妾身有罪……”

薛振源见她柳眉低垂,一副柔弱垂泪之相,到底也不忍多说了,“好了好了,如今事情已成定局,薛瑀那边,你还要多上心。宜锦的婚事,不日赐婚圣旨就要下来,燕王是天潢贵胄,如今虽然没落,可侯府却不能丢了脸面,该有的陪嫁,都一一备好。”

柳氏听见陪嫁二字,心里咯噔一声,但嘴上却说:“知道了,侯爷。眼下时辰不早了,侯爷在这歇下吧。”

薛振源过来敲打柳氏一番,想起白日里圣上的斥责,到底还是有些不舒坦,他拒绝了柳氏的提议,“不了。今夜我去书房睡,你自己安歇吧。”

柳氏的脸色愈发僵硬,她在门口送走了薛振源,浑身却像是被抽走了力气,她回到正屋,在玫瑰椅上坐下,身边的嬷嬷担忧问道:“夫人,您这是怎么了?”

柳氏扶着额头,只觉得一阵头痛,她心底烦躁,低声道:“嬷嬷,乔氏留下的三个儿女越来越碍事,我该怎么办?”

那嬷嬷叹气,“夫人与其这样头疼,倒不如一劳永逸。珩哥儿身子骨本就瘦弱,哪怕突然去了也没什么惊讶,大姑娘三姑娘没了兄弟支撑,最后还不是要靠侯府?侯府又由夫人掌家,届时都是夫人说了算。”

柳氏仿佛醍醐灌顶,她的手紧紧贴在黑檀木的围桌上,似是终于下定了决心,冷声道:“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