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高,懒倦低磁的嗓音从头顶传过来,震动着她的耳膜。

“给她来杯热牛奶。”

服务员在机器面板上下着单,抬头接着问,“请问还需要什么?”

“给我来一杯美式。”身后传来陌生的男声。

感受着身后男性气息的包裹,温慕寒身子一僵,脑海里那些破碎的画面纷涌上来。

蝴蝶折翼的翅膀,玻璃碎片上映照着的割裂的脸,攀附枝干吐着信子的黑蛇,夏日晃动到模糊的光影,以及从黑色叶脉里流出的红色汁液。

太阳穴传来尖锐的痛,疼得她脑袋一阵眩晕,周围的空气开始变得稀薄,仅存一点氧气一寸一寸地挤压着自己的心脏,胃部似乎有异物在上逆,温慕寒弯下腰,捂着胸口干呕起来。

额头已经渗出薄汗,垂在身侧的手攥紧,指甲快要扎透掌心,指节煞白,身子止不住微颤。

身后的男生被吓了一跳,急切地问,“are you ok?”

谢逍见情况不对,手捏住她的胳膊,“你怎么了?”

拳头因为他的力度不得不松开,温慕寒深吸一口气,调整着自己的呼吸,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那种被蚂蚁啃噬着的痛慢慢消散。

“没事,麻烦给我一瓶矿泉水。”她摆摆手,语气虚弱。

谢逍疾步走向冰柜,从里面抽出一瓶矿泉水,拧开盖子递给她。

温慕寒抬头费劲吞咽着,要将那种恶心呕吐感给压制下去。

她接过水,连忙灌了几大口下去。

冰凉的液体滑过口腔,到达胃,中和了灼烧感。

那些疼痛在慢慢散去,温慕寒又抿了一口,等到彻底恢复才松了口气。

她直起腰,拨开因为汗黏在额头的碎发,拧上瓶盖冲谢逍说了声谢谢。

谢逍眉间紧蹙着,动了动薄唇,到底没问出声。

那男生见情况好转,说了声抱歉就离开了。

落地窗外是大片的草地,三三两两的学生在挥舞着球杆,许从音在最边上,身边还有个混血小哥在贴身指导,说不出的暧昧。

手机上显示的是她发过来的的信息。

[我正在跟一个超帅的小哥哥面对面接触。]

温慕寒已经换好衣服,刚刚那一出弄得她后背浸湿了汗。

她坐在高脚凳上,手握着矿泉水瓶,骨节因为刚刚的用力而变得蘼红,水珠顺着手心留下来。

她没开口,谢逍也没说话,就静静地在她身边,懒懒地半垂着眼,手上拿了根烟在那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手腕上换了机械表,看起来就昂贵不已。

这一片区域没什么人,像是热闹把他们驱离在外。

有人推门进来,有晚风吹进来,入进肺里,遣散了堵在心口的郁气。

温慕寒低头看了眼手机,时间不早了,明天早上还有课,她想着要不喊许从音回去了。

偏头看向身侧的谢逍,他翘着个二郎腿,面上情绪淡淡。

从刚刚的事情看出来,他没有那种究探别人秘密的习惯,换成别人,估计就问了。

蓦地他抬眼,温慕寒跟他冷淡的眉眼撞上,鸦羽微颤,正欲开口。

谢逍眼尾慢悠悠地上勾,目光从桌面上她的包略过,冷不丁地问了一句。

“温慕寒,你当时为什么学了文学?”

“啊?”温慕寒一时没反应过来,谢逍会问她这个。

“嗯?”他尾音上翘。

霜雪

这个问题很少有人问,即使有人问,许从音都会帮着回过去了。

“喜欢就学了,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这是许从音的原话。

温妈妈虽然也不懂,但她说要尊重温慕寒的选择,只要自己喜欢就好。

“可能是为了……”她停顿几秒,“小说里的人生,悲剧的希望,散文的诗意,诗里的生活?”

温慕寒半开着玩笑。

谢逍:“?”

这什么新型的拐弯抹角?

“听起来像不像是无病呻/吟?”她弯唇,反问回去。

的确,文学不像医学,师范,金融那么有物质价值,对于一些家族子弟来说更不能选择这个。

“是有点。”谢逍点点下巴。

“可是这些无病呻/吟的的文字,可以让那些无法直观表达自己感受的人得到共鸣,或许在哪一刻坚持不下去的时候,脑海里闪过一瞬就不会觉得那么难捱了。”

踏马观花,煮雪煎茶,松针酿酒,这些意境无法用相机记录,唯有文字,于感官,心理,形容等等将其描写出来,在这个快时代,人的精神需要慢节奏的文字,来稀释掉这个时代的一些东西。

夹杂其中的痛苦,郁结,虚假,等等。

“谢逍,”温慕寒扭头看他,眼眸里的光是坚定,透着某些兴奋溢彩,望得谢逍心一惊,连呼吸都迟缓了不少,“痛苦的人从文字中找寻喜悦,虚幻迷茫的人从中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