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白清欢预备给灵石前,他一把拦住她。

“药株不全,根茎带泥,减五百灵石。”

摊主先被惊了一下,下意识就道:“我这是很稀有的灵药……”

段惊尘毫不退让,反而得寸进尺:“此药虽说稀有,但也说明用得上它的人很少。而且医仙谷不在东灵洲,此地少有医修,放太久药效流失只会更加廉价,减五百灵石。”

段惊尘镇定自若,面不改色地同人讲价,最后硬生生以半价拿下了这株灵药。

白清欢惊讶:“仙君还会砍价?”

这有什么,他想。昔日在花溪村时,他可是帮整个村的人赶集时帮忙和摊主们周旋的,更没少摆摊售卖,即便是后来成了仙君,也总是低调出没在各个灵城的黑市中,再没人比他更清楚这些东西到底值多少灵石了。

他是出生在山野市井的段小犬,并非是生来就高坐云台的段惊尘。

段惊尘低声:“不算砍价,不过是讲道理,让它回归合理的价格罢了。”

语罢,他淡定从芥子囊中拿出灵石递给摊主——昨夜匆匆开采出的一部分。

“把这株灵药包起来,多谢。”

两人拿了药走,隐约还能听到摊主在和人抱怨:“白仙子现在包小白脸也就算了,怎么还变这么抠呢!”

白清欢并不觉得丢人,只后悔自己没早认识段惊尘这位挚友。

于是接下来一路,都由段惊尘讲道理,白清欢旁听学习。

又买了几件少见的灵材后,白清欢却拉了段惊尘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那是凡人常聚集的城区。

和修士们的街道不同,这边少了些随地大小癫的气息,但是烟火味道更浓重。

她像是也不认识这附近的路,东拐西绕,兜了好大一圈最后才在一个院落前驻足。

不等段惊尘开口,她先朝他使眼色,示意他看院子里。

“喏。”

段惊尘循着她的视线,果真从大开的院落里看到了不寻常。

院门上挂了一张张随风招摇的红布,下面还紧紧绑了桃枝和铜钱。

她怕他这个外地人不懂东灵洲的习俗,于是很耐心地解释:“这是挑红,东灵州的凡人家中若有婴孩降生,就要这样挂红布讨喜。”

话说完,就是一声清亮的婴儿啼哭声,紧接着又是一对年轻夫妻温柔哄婴孩的声音从院中屋内传出来。

她笑盈盈看着他。

不用多说什么,他已经辨出那道婴孩身上的熟悉灵魂气息。

那是曾经照拂他长大,本该注定无来世的一个花溪村长辈。

“他运气好,原本投生到这家的那道魂太孱弱,本该出生就是死胎,他阴差阳错到胎里了。”

白清欢继续带了他往前走:“投胎这种事总是要慢慢排队的,一天不可能全部投完胎,你没事可以来逛逛,看看他们都投到哪家去了。喏,左边这家卖棺材的,就投了一个,还有个去了隔壁开医馆的那家,也不知道日后长大了,这俩老乡会不会打起来。”

她慢悠悠说着,过了会儿才意识到身旁的人一直没说话。

回过头,就看到段惊尘紧跟在她身后,他没有看棺材铺,也没看医馆,而是看着她。

清凌凌的一双眼中像跃动着春水中的波光。

她问:“嗯?你是怕他们一人行医,一人卖棺材不太好吗?”

“不,很好。”他声音低沉,眼中涌动着无人能懂的热烈情绪。

他一字一句对他说:“再不会有更好的了。”

“啊?你满意就好……”

白清欢不明所以,只觉得段仙君说好定有他的道理,毕竟今天他证明了他的话挺有道理,小贩听了都说真是服了。

兴许他是觉得医馆抢救不了,就能直接送去棺材铺呢?

……

如此在东灵城中逛了一整日,两人收获满满回合欢宗。

苍翠连绵的矮山被烟霞笼罩,远处鸟雀归巢,背着夕阳嘲哳飞成一排,时正欲暮。

白清欢和段惊尘一前一后,身后还跟了活蹦乱跳追飞虫的刀疤。

她正在心中默默盘算着今日未买到的药材已经预定了,不知道明日能不能拿到,就看到合欢宗的山门前,站立着一排曳地华裳的陌生修士。

像是一团团白色柳絮,突兀地飘在了颜色热烈的合欢宗前。

他们沉默低垂着头颅,面上没有多年前的矜贵傲慢,个个都像是木偶,甚至眼睑下方那些曾经嫣红得刺眼的图腾,如今也好似黯淡了许多。

是应家的龙侍。

你后悔了吗,应临崖

眼看白清欢脚步停顿,段惊尘亦止步。

他也认出了前方那队人的身份,倒也没有开口,只是动作干脆利落地将天倾剑出鞘,单手提着剑。余晖落在剑尖上,幽深中反射出锐利金芒。

叼着只小虫子的刀疤看看白清欢,又瞅瞅段惊尘,后知后觉意识到这是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