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有人补充道:“是呀是呀,秀才为此一整晚都没睡,写出了一个片段来,让我们先听听试试。”

试试就试试,于是大家就继续听。

说书人——晋秀才讲讲歇歇,到了下午,才完全讲完。

徐姌就趁一桌人走了,坐了过去,抱着清火的茶壶,咬着上火的花生,听完了。

——中间还赶走了一个恶意占位子的人。

晋秀才很有趣,那回讲了曲将军的书被困幻境后,似乎就对曲将军的见解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变化,褒扬全变成了批判。而冼副将,就由嫉妒告密,变成了劝告未得。

曲将军的计谋全变成了别人的功劳——又或者是原本是别人的功劳,塞到了曲将军身上后终于重新放回别人身上——皇上对他的赞赏也变成了驳斥,冼副将的自杀而亡让人痛哭流涕,而冼将军的姗姗来迟也是天神降临。

看客看到这里,听客听到这里,能辨出,谁是白,谁是黑,谁是灰吗?

……哈哈,或许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解。

说到底,历史就是被任人打扮的娃娃,许多真相已经在政治斗争中化为粉末,而新的真相由胜利者编写。

这是李世民开的坏头,而破了的窗在更多人试图砸到更破的情况下根本无从修补。

这也是,之所以刘仲桢对于刘坤的说法一笑置之,而对刘砭的看问题角度颇为欣赏的原因。

历史既然已经尘埃落定,那,在毫无新的实据的情况下,费心费力重新把他从仓库拎出来,重新发问的人,到底……想要的是什么样的结果呢?

那个背后的人,又能否能掌控好船舵,不让这船偏移了方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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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书人晋秀才最近钱赚的很多,但这钱他并不如何安心。

天知道是怎么回事,他刚熬夜写完新版的武将偏传话本,那先前给他钱让他写话本的人又来了。

那人说:“那曲将军的故事你写的不错,现在我给你上次两倍的钱,你再写个完全相反的故事,怎么样?”

晋秀才沉默了一下,把他墨迹方干的纸稿递给他。

那人笑了:“你不喜欢曲将军,但钱对你来说更重要,不是吗?也是正好,现在让你写颠倒过来的版本,着重突出胡将军和冼将军。如何?”

晋秀才沉默。他知道那人误解了,他其实对所有将军都无感,他自己连杀鸡刀都拿不起来。

但沉默给了那个人新的误会,他说道:“好好写,反响好的话,送你个宅院也是可以的。”

“好。”晋秀才说道。

他不敢在面上违逆那个人。

……随口就说送宅子,这个人背后的势力,怕是他不敢想象的。

这天说完书之后,晋秀才喝完茶,出了茶楼,在路边买了个撒了葱花的喷香煎饼,边走边啃着。

走着走着,到了花团锦簇脂香弥漫的地方,他目不斜视,绕进一个小巷子里,走到尽头的木门,他打开门,进去,数了数,一二三,第三个房间是他住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