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缘狐疑地打量着他脸上的表情变化,生怕对方又是伪装出来欺骗自己。

毕竟这个男人最会装疯卖傻了!

但俞修情此刻是真真实实听不懂他的意思了,只是本能地扭动着身体,想要坐起来,但由于身上插着太多管子,加上使不上力气的缘故,他根本做不到。

“缘、缘,我要你……过来……”

他焦灼地伸出手,朝前抓去。

说话的声音嘶哑难辨,又低又沉,像极了病入膏肓、濒临死亡的患者。

沈缘皱着眉头,看着他那副吃力不讨好的模样实在是忍俊不禁,哼道:

“呵,看来是真傻了,不过没死就好,我不想欠你人命,负担太大。”

说完,他擦了擦唇边残留的血渍,转过身,只觉得俞修情有今天也是活该。

咎由自取!

他没必要有什么同情和心软!

见缘缘要离开自己,俞修情顿时急得不得了,呜呜哇哇却喊不出一个字。

他忍着身上千刀万剐般的疼痛,用力翻过身体,然后从床边重重摔了下来!

桌上的水杯也因为被输液管扫到,“砰”地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听到这动静,沈缘下意识回过头,便看见俞修情整个人摔倒在地板上,头发和脸颊也被水浸湿,变得狼狈不堪。

“你干什么啊?!嫌自己的麻烦还不够多吗?已经没有新的病号服换了!”

沈缘一脸厌恶,他双手叉着腰站在门口,心里有一瞬间想要过去搀扶。

但或许是因为被惊醒的缘故,嘴里还残留着一股药味,让他感觉心里很不舒服,硬生生忍住了想要过去的念头。

他倒是想看看,俞修情摔成这半死不活的样子,到底还能耍出什么花招。

俞修情此刻完全是伤筋动骨的状态,自然无论怎么挣扎也爬不起来的。

他只能惨兮兮地趴在地上,泪眼蒙蒙,目光痛苦又充满乞求地望向不远处的少年,希望对方可以过来将他抱起来。

但事实并没有,那个人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以一种复杂又冷漠的眼神看着他,像是在打量一件毫不相干的物品。

俞修情忽然觉得特别难过。

但脑部已经严重创伤的他根本不理解这种情感是什么,心里只想着沈缘。

“缘缘……别走……”

他低喃着,声音破碎凄凉。

那条尚且还能活动的手臂,紧紧抓着地板,用尽全力一点点向前爬去。

沈缘想阻止,但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只是狠着心,冷眼旁观。

他忘不了当初俞修情将他绑在按摩椅上是如何残忍折磨的,那时候他无助地哭喊、求饶,也没能等来男人的放过。

现在一切不过都是风水轮流转。

面前的瓷砖铺满了玻璃碎片,俞修情却像看不见一样,手掌径直覆盖在上面,用自己仅有的力气,向前一点点移动。

锋利的棱角扎入掌心,割伤了他的手指,鲜红的血液立刻从指间流出来。

手掌每爬过一步,就会在干净的瓷砖上留下一个刺眼的红色掌印。

疼……好疼啊!

俞修情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每个细胞,以及骨头都在剧烈地叫嚣着疼痛。

看着他那张苍白如纸的脸,沈缘心里忽然涌起一丝异样,说不清道不明。

“够了!别过来了!”

他终于忍不住出声呵止,眸底闪过几分焦急,但没有表现出来,又狠心道:

“俞修情!我不会再可怜你了!能把你从废墟里挖出来已经够仁慈了!”

“缘缘……我害怕……”

俞修情还在努力地往前挪动着,脸上透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助和恐惧。

他已经没有多少力气了,每向前移动一分,都好似耗费了所有的体力。

这时,听见喊声的祁云照匆匆忙忙跑进了病房里,他看见面前狼狈爬着的男人也是不由地感到震惊,迷茫道:

“怎么回事?”

沈缘烦躁地揉了揉额头,回道:

“他摔下来了,脑子傻傻的,一直喊我不要离开他,多少有点烦人。”

祁云照看着少年面无表情的样子,一时猜不透他是嘴硬,还是厌恶。

“我去把他扶起来吧,别又出了什么意外,老爷子留的钱不够他折腾了。”

祁云照埋怨了一句,便疾步走过去,将神志不清的男人扶回床上。

俞修情手上全是血,整个人都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脸色煞白煞白的,简直与他曾经意气风发的模样大相径庭。

祁云照待在他身边很多年,见过他巅峰时期最辉煌的状态,那个在商界叱咤风云的男人,如今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颓废、绝望的气息,实属叫人唏嘘。

俞修情此刻已经不认识祁云照了,他整个空荡荡的世界里只记得沈缘一人。

“走、走开!我要缘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