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缘只是静静听着,心情如铅,每一个念头都带着无法言喻的沉重。

……

俞修情昏迷了整整两天两夜,沈缘在床边也不得已照顾了他两天两夜。

那天晚上吐了那么多血,而且还险些休克死亡,俞修情却还能安然无恙地活下来,连医生都不得不感慨他命大。

沈缘放了些温水,给他简单擦了擦身体,将手臂和脸上的血污都擦拭干净。

他毫无情绪地做着这些,也不知道这样做的意义在哪里,又或者是因为那天夜里自己突然拔掉氧气管而感到一丝不安。

他从未杀过人,连天经地义的有仇必报,都会在他的潜意识里产生愧疚。

不是因为被虐得不够惨,而是那种沦为玩物的自卑,哪怕恨之入骨,也依旧没能将心底最深处的那股怨气彻底发泄。

翌日清晨。

阳光从窗户射进病房里,在男人苍白的脸庞映出了一片浅浅的阴影。

俞修情指尖微动,眼皮轻轻颤抖了几下,然后慢慢睁开……

他的世界里只记得缘缘

眼前一阵晕眩,俞修情缓了好半天才渐渐恢复神智,他艰难地睁开眼睛,入目是陌生的环境,还有刺鼻的药水味。

“白……色……”

他呆呆地盯着头顶雪白的天花板,嘴里口齿不清地念出这两个字。

他动了动双脚想坐起来,身上却传来剧烈的疼痛,仿佛被车碾过似的。

“疼……”

俞修情声音极其微弱地呻吟着,低头看去,发现自己全身都缠满绷带,而且胸腹间也插着各种管子,就像一只刺猬。

这些冰冷无温的东西,让他不由得打了个冷颤,眼神有些迷茫和害怕。

下一秒,床边侧趴着睡觉的少年突然吸引了他的注意,一张脸俊秀可爱。

那精致白皙的脸颊透着粉嫩,纤长浓密的睫毛微垂,如扇般轻掩着眼睑。

俞修情一双黑眸紧锁在那张俏丽的小脸上,心中升起一丝不易察觉的悸动。

很快这种悸动又变得异常汹涌。

就好像是海水中涨潮时那种难以自抑的波涛翻滚一样,带着无法遏制的狂乱和急切,让他几乎无法忍受这种感觉。

这个人是永远属于他的……

脑海里骤然间冒出了这个莫名其妙的念头,像出自本能,像纠缠已久。

俞修情费力地抬起缠满纱布的手臂,用仅剩的那根还能活动的食指,在少年光洁滑腻的脸蛋上轻柔地戳了戳。

“唔……”

熟睡中的沈缘闷哼了一声,不耐烦地挥手驱赶那个阻扰自己美梦的东西,小嘴嘟囔着:“讨厌……离我远点……”

这两天不眠不休已经将他累坏了,所以这点打扰并没有将他彻底惊醒。

俞修情看着他迷糊的样子感觉甚是好玩,苍白到干裂的嘴角忍不住扬了扬。

他又将修长的手指往前移了移,在那张粉嫩润泽的唇瓣上轻柔地划过,像极了在逗弄一只乖巧听话的小宠物。

沈缘似乎感受到了这种触碰,不适地皱了皱眉头,他下意识张开嘴唇含住,紧接着不由分说便用力狠狠咬了下去!

“嘶……”

俞修情吃痛,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想要缩回手,可他现在身上全都绑着绷带,哪里还有什么力气?

于是就只能任由自己那根软绵无骨的手指头被少年的小虎牙紧紧咬住。

“唔?!”

沈缘猛然清醒了,他忽然感觉得自己口腔里满满的都是血腥味,直往喉咙里钻,恶心透了,有种干呕的冲动。

他连忙松口,睁大双眼瞪视着眼前那个微蹙着眉头,脸色苍白的男人。

一时间,空气仿佛凝固了,四周静谧无声,静到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俞修情看着那双近在咫尺却又朦胧的琥珀色眸子里,映出自己的倒影。

他努力地张了张嘴,口型很明显是在喊着“缘缘”,却怎么也叫不出来。

沈缘看了看男人渗出丝丝鲜血的手指,又感觉到嘴里的苦涩,突然想到了什么恶心的画面,忍不住大叫了一声:

“啊!”

他从椅子上跳起来站到旁边,一对如同宝石般漂亮的眸子里带着浓烈的怒火,狠狠瞪视着罪魁祸首,羞愤地质问道:

“你……你趁我睡觉对我做了什么?!变态!混蛋!禽兽不如!”

俞修情僵硬着身体,不明白为什么刚刚还乖巧可爱的小东西,突然间会暴跳如雷,还用恶狠狠的目光瞪着自己。

许是现在的心智只有五六岁,经不起一点责骂,他紧紧咬着嘴唇,眼里竟然还蓄满了一团委屈的泪水,哽咽道:

“呜……缘缘……”

声音软绵绵的,没了冷厉,就像是一团棉花糖包裹着人的心脏,让人恨不得立马将它给揉碎了放到自己肚子里去。

沈缘愣住了,震惊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