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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村中的阴风,不知何时已经归于柔和。
在这片废墟之上,那些充满了憎恨与不甘怨灵逐渐变回干净的亡魂,它们散发着微弱的光点,半透明的灵体漂浮在荒村上,像在死地中复苏的一群萤火虫。
“成了。”
他听到身后的人声音微弱却轻快地这样说了一句。
段惊尘缓缓回头。
今夜的月亮很圆,朦胧胧一层,软软跪坐在地上的白清欢被清冷的月色笼罩着,还缠绕在十指之间的凌乱红绳上的血渍未干,沿着指缝逐渐滑落到指尖,头发亦不知何时被汗水浸透,蜿蜒贴在面颊上。一贯讲究的她这次应当是是真累了,竟也没有去打理这些细节。
他一步步朝她走近,胸膛中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疯狂生长,像是某种倔强且难生长的植物,在荒凉的雪上突然莫名融化寒冷坚冰,又击碎沉重的岩壁,悄无声息深深扎根。
明明还有月,可是天空却忽然飘起了雪。
她仰起苍白如纸的脸,唇角还残留着醒目的血迹,柔和的眼如同另外两抹明亮的月,眼睫上悬着两粒还未来得及消融的细雪,在月色下亮晶晶的,像在发光。
白清欢望着段惊尘,露出很浅的笑意。
“怎么样,没想到姐姐我这么厉害吧?”
他面对着她,蹲下身,想要伸出手为她拂去唇角的血渍,然而手却生生顿住了。
“嗯。”他很轻很轻地点头,眸中盛满了柔软月光,柔和得像是一条流浪了漫长岁月,走过了崎岖的山路,终于找到栖息之地的野犬。
“姐姐很厉害。”
为何泪流满面?
夜雪越下越大,原本明亮的月色也逐渐朦胧。
夜深寂静,这里没有人烟也没有走兽游虫,以至于除了夹了细雪的风声,就只能听见身边彼此的呼吸声了。
白清欢垂着眼,熟络地为段惊尘检查着腕上的伤口。
他脸上没有半分疼痛的样子,方才甚至打算只拿块布条潦草缠两圈作罢。
不过在他准备撕衣袖的时候,手却被白清欢打下来了。
“你不知道自己的伤很重吗?”
他很认真地回答:“还好,死不了。”
这个回答收获了白清欢一声冷笑。
方才情势紧急,她需要用自己肉身的力量来更好地操纵千机缕,所以在咬段惊尘的时候下了死口。
虽说修士的身体远超凡人,但奈何同为修士的牙口也远胜野狗,如今他手腕上的伤口皮肉翻绽,血倒是用灵力封堵止住了,但是还需要仔细处理一番才行。
白清欢从芥子囊中取出从甲木峰挖到的灵药,以灵力炼化后小心敷在伤口处。
“居然伤得这么重,我下嘴时还是太重了。”她凑得很近,从段惊尘的角度只能看到她紧皱的眉和不断颤抖的睫毛。
他心里那种奇怪的颤栗又出现了一些,被她握着的手也僵硬得失去了知觉,他声音低哑说:“没事,只是一点小伤,我不痛。”
以前当剑奴的时候挨打是常事,后来当了剑修,更是时刻游走在死亡边缘,他无暇也无心管这些并不致命的伤口,匆忙的时候吸出污血,有时间的时候买点廉价的灵药用了便是。
白清欢摇头叹息,很复杂地看了他一眼。
她没直接说段惊尘不怕疼是一回事,但是她心疼自己的宝贝身体又是另一回事啊!
将段惊尘的伤口处理好之后,白清欢毫不在意形象地往后一倒,就这样靠坐在那棵枯死的桃树旁。
她闭着眼,拿手挡了眼睛,骇人的血迹沿着手臂缓缓落下,浸透了衣袖,若非胸口还在起伏,这模样更像是一具苍白美丽的尸体。
手指缓缓张开,她的视线从指缝间落到边上的段惊尘身上,后者此刻正持了天倾剑背对着她,无声地清点着荒村中那些漂浮的亡魂光点,顺便查看是否还有怨灵存在。
她懒散躺坐着看他,冷不丁开口:“你刚刚叫我什么来着?”
段惊尘的肩膀突然僵了一下。
他没有转身,像是没听到白清欢问话似的,快速说起了自己的发现:“村子里的这些亡魂似乎都变成两个月前正常的状态了,已经没有怨灵了。”
还不等她继续问,他先转移了话题:“你是怎么做到的?”
白清欢抬手,慢条斯理地解开缠绕在十指上的千机缕:“我不是曾和你说过吗,千机缕是由世间千百种情感编织而成的法宝,我方才就想,如果把怨灵身上强烈的憎恨怨气用千机缕抽离,那它们是不是就不再是怨灵了。事实证明,我赌对了。”
红绳被解下后被白清欢拎在指间,和先前只是显现出微弱光芒的法宝比起来,此刻的千机缕流光溢彩,越发华美。
她将它缠回腕上,满意道:“吸取了这里数百道怨灵强烈到极致的怨恨之后,它似乎也变得更强大了一些。”
不过白清欢说到这里,却更疑惑了。
千机缕编织的情感越浓烈,那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