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这些都听不懂。他好像天生就不会给人回应。也许他真是个怪物。 白狼篇(二)那一天他忘了女人打了多久了。只知道来了一个男人,带着几个老者。那些人似乎很生气,终止了这一场闹剧,斥责了女人。他知道那个男人。他们说那是他阿父,但每次说起来的时候,都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但今天过后再也看不到了。男人成了猎狼族的族长,几位长老鼎力支持,其他人的反对无济于事,因为似乎有人为此给了整个部落极大的利益。那晚他听到男人对女人说:“再怎么说,贵人也的确给了我们大量的黄金、珠宝,还有牛羊马匹,还让日后草原上的所有部落任我们猎狼族差遣调派,哪怕这个孩子贵人不在意,日后你也不能这么打他了,被知道了,万一贵人生气……”后面的话他没听到。但他身边发生了些变化。那些孩子虽然嘴上还会偷偷骂他,却再也不敢光明正大地打骂他了。他那位阿父还是和从前一样对他不闻不问。阿母却还是会打他。只不过,她再也不在外面打了。只要他有一点不如她的意,哪怕是跟她对视一眼,她也要将他叫过去,在他胳膊内侧和大腿内侧狠狠地拧。那里被拧比被藤条打还疼。可他还是不会哭。她拧得累了,见他还是不哭,恨恨问道:“你到底会不会哭!”他身上疼得很了,努力回想着其他孩子被父母骂哭时的表情,使劲揉了揉眼睛,可他没有眼泪流下来,只能做出一个比哭更难看的表情来。“阿母……”他学着其他孩子讨饶。因为他们往往这么一喊,阿母就不会再揍他们了。可女人的脸色却霎时间乌云密布,忽然扯下嵌在一旁羊皮上缝了一半的粗针,在他背上狠狠戳了几下:“谁准你叫我阿母,闭嘴,我不是你阿母,闭嘴,杂种!”他从来没有见过女人那么生气的样子,于是又只能一言不发地应对她磅礴的怒气。女人却仿佛找到了新的惩罚他又不会被外人发现的方式。自此以后。他的身上常有针眼。那张脸却没再被打过,侍女也会将他收拾干净了。众人对他的脸似乎格外关注。部落里有一个男人对他忽然好了起来。他不同于其他人,会给他一些他从来没吃过的好吃的。他第一次知道这是世上的食物原来如此美味。那天风和日丽,草原和从前一样柔和平静。男人将他带回自己的营帐,给了他很多好吃的,看着他吃,脱去了他的上衣。原本晦暗不明的眼神却在看到他满背密密麻麻的针眼时忽然一怔。就在男人要将他衣服穿上时,次云忽然闯了进来。她一进来,就发了疯了乱叫乱砸,他手里的点心被打在地上,她打完男人,又冲上来,再一次掐住他的脖子,歇斯底里地骂:“怪物,杂种,婊x,我怎么生下你这么个不通人性的小畜生!”他想冲到地上去捡那块糕点,可却不知被谁一脚踩到了鞋底,细腻的糕点瞬间化成了粉,全粘在了鞋底。打骂他早已经习惯了,可这么美味的糕点他第一次吃,于是他第一次像一头小狼崽子似的扑到那人的鞋底,抠着那鞋底的糕点碎屑就往嘴里塞。女人却更加被激怒,一把将他拎起来,重重砸摔在地上,多少人来拦都拦不住,一脚一脚往他身上踹。“下贱!”“你怎么这么下贱!”“去死啊!”她一刀捅死了想冲上来阻拦的那个男人,又将他扯了出来,不顾所有人的反对,将奄奄一息的他扔到了马背上,跃上马背跑离了部落。

他从来没有出过部落,终于从吃到点心的兴奋中多了一丝恐慌。可他依旧不会哭喊,也不会求饶。直到他们母子跑了很远很远,女人将他一把从马背上扔了下去。她高高地骑在马背上,一双蓝绿色的眼眸厌恶痛恨地看着他,丢下一句畜生就该死在畜生口中,便调转马头准备离去。“别走……”“阿母……”“别走!”暮色已至,茫茫然的天地和草原间,两岁的他显得如此渺小,他害怕了,忘记了女人不让他叫阿母的话,拼尽全力朝着那个从来没有给他带来过任何安全感的女人跑去。女人身形顿了顿,终于回过头。他心中没来由得忽然感觉到了安全感。可回应他的依旧是女人那厌恶至极的声音。“我不是你阿母。”“你也从来不是我的孩子。”“滚!”说罢,她便头也不回离去。他拼了命地追。可怎么都跑不过女人越来越远的背影。不过一会儿的时间,他就再也看不到女人的身影了,在无边无际的野草中迷失了方向。暮色越来越深。将整个浩瀚的天地吞没。周围的所有野草影影绰绰,如鬼似魅,时不时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饶是没有来过野外,身为猎狼族人,他也早早知晓,这片草原上遍布狼这种危险而又迷人的野兽。一双的幽绿兽眸在草丛间隙亮起。月色下,白狼的皮毛莹莹发亮,犹如落到人间的一抹月光。他一眼就认出来,这就是猎狼族族人狂热追逐的白狼,白狼狼首制成的狼冠是每一个猎狼族人所梦寐以求的。猎狼族人和狼是天生的敌人。狼吃人,人杀狼,势同水火。他畏惧地蜷着身子,抱着头,以为这样被吃的话就能少一些疼。白狼越靠越近。温暖柔软的绒毛像月光一般柔和将他包裹。是他从来没有感受过的温暖柔软。他还在它身上嗅到一股香甜的驼奶羊奶气味。那是他在部落里看着别的孩子喝时,才能闻到的香味。几乎是凭着本能,他拱到了白狼的肚皮下,尝到了狼乳的味道。白狼温热而又湿漉漉的鼻子在他身上嗅了嗅后,便侧躺下身子,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