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颂心中的后悔一涌上来,五脏六腑仿佛都在难受,他眼前也已阵阵发黑,恨不得晕过去,不用再面对接下来病倒在床的老娘和接下来要养家的辛苦。

苏府的马车重新驶动,锦儿的小嘴却还在说个不停。

“真没想到,那个外室居然会背着陆家偷人,哈哈哈哈,气死他们!”

苏幼月勾着唇,听了许久,表情异常的平静,然而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她此刻心情极好,心湖间的喜悦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然而这时,旁边的纪清言却忽然回过头问道:“苏小姐,你说如果那个女人被抓到,按你们这的规矩,真的应该沉塘么?”

苏幼月微怔,而后摇头:“那都是前朝的规矩了,我朝风气开放些,不至于将偷情的女子沉塘…但也不会轻饶。”

纪清言撇了撇嘴,似乎不大高兴,可却没有再多说什么。

苏幼月如今觉得对方极有可能就是母亲,格外小心地照顾她的心情,于是追问:“纪神医可是有什么看法?”

“要沉塘,也该是那个女人和偷情的男人一起沉才对,只抓着女人沉塘算什么本事!明明就是全员恶人,最后被骂的却只有女人,男人又美美隐身了!”纪清言还是没忍住,捏着拳头怒道。

锦儿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说辞,一时间张着小嘴傻眼地看着纪神医。

春芽则是微微蹙着眉头。

“我不是支持女人偷人,而是厌恶极了他们的双标,女人出轨就应该杀了才叫痛快,男人出轨就是不过是犯了天底下男人都会犯的错,真是天大的笑话!”纪清言的眸中出现了浓浓的厌恶和憎恨。

这样的恋爱脑多来几个

苏幼月彻底陷入了沉默。

在此之前,从未有人跟她说过这样的话,她也从未思考过这个问题。

不过有一点她从来都不怀疑,这世俗对女子就是更要苛刻的。

锦儿小声嘟囔了句:“可是纪神医,咱们女子不是要守贞洁么,男人又不用守。”

再卑微的人,也会有自己的想法,以锦儿前面十几年的人生经验来说,她不是很能理解纪神医的话,若非是联系了前面的话,她甚至不能理解出轨是什么意思。

纪清言回过眸,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三个姑娘,一时间,眼神极其复杂:“什么贞洁,不过是拿来诓骗、约束我们女子的规矩罢了,烈女祠遍布天下,贞童庙又在哪里?”

“都是人,凭什么不允许我们女子参政,都是人,凭什么不允许我们女子出门交际?都是人,凭什么我们女子就要被什么所谓的贞洁束缚?”

见她说完,面前的三人俱是沉默,她眼里那复杂的情绪又渐渐回归平静,似乎是认命了。

良久,她面前才再次有了声音。

“您说的是对的。”

纪清言抬了抬眸,看向说话的苏幼月。

苏幼月无奈地叹了声:“这世道对人不公,对女子更不公,这是千百年的人不停地束缚造就的,只不过凭我们一人二人之力想要改变,不过螳臂挡车罢了。”

她说完,两人再次陷入了沉默。

谁都知道这世道对女子不公,可当她想要改变时,抬眼看去,那一道道规矩,比天还要高,比地还要广,一个人的渺小就显露无遗,她还如何能坚持得下去。

又是许久的沉默,春芽忽然低声说了句:“小姐和纪神医说得都没错,不过一个人的力量虽然渺小,千千万万个人加起来力量就很大,今日在此我们寥寥几人有这种想法,来日未必不会有千千万万个我们,当她们一起发声的时候,一定会声势浩荡。”

锦儿听着,觉得莫名有几分热血,使劲点着脑袋:“对!虽然有些事情很难,可若是所有人都是想一下很难就不去做了,那不就更难了么!”

纪清言意外地看着眼前的几个姑娘,忽然意识到,她从来不该因为这些人是古人而轻视他们,在历史的长河之中,也许,早已经有无数的女性抗争了几千年,不断地前仆后继,才有了后世的结果。

哪怕她们只成了历史长河中的一粒沙粒,当年也定然是一粒闪闪发光的沙粒。

而她,也不过是站在这些先辈们的肩膀上回顾历史,才有了如今的思想。

何况,这世道的确对男女不公,可对人也不公,就好比如今的落后的古代不止有对女性的约束,更有对奴仆的压迫,后世人对人的压迫也不曾停止过,可只要有压迫的地方,就一定会有抗争。

这世间从来都不是公平的,可人不能因此就放弃追求公平,人的一生,就是要在不平等中不停追求平等。

是她从前太过狭隘了。

纪清言回过神来时,忽然心中郁气顷刻之间烟消云散,感觉浑身上下神清气爽,再看向眼前三个姑娘时,她的心情已经截然不同了。

“不错,我们的力量虽小,可这世上定然还有千千万万个我们。”

她拉住了苏幼月的手,又拉住了锦儿的手。

“你们两个,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