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泽。”

触到沈时晔一瞬间蹙紧的神情,聂西泽蓦地懂了,哂笑一声,“你连一句爱她都无法说出口。”

沈时晔不为所动,反应得冷淡,“我知道你嫉妒,但是对我做再多臆测,也不能改变她不爱你的事实。”

他隐藏得太好,没人知道,有很深的钝痛正从心底蔓起。

聂西泽唇角浮起更深的笑意,“嫉妒?我有什么好嫉妒你的。反正她也不能永远爱你,也许只有一两年,甚至只有几个月,你总要去履行你的继承人责任,找个家世相当的女人结婚生子的。集团、家族,这些责任你不忍心压在嘉宁身上吧?所以你爱不了她,你只能卑鄙地汲取,等你享受够了,再一手推开她。顾影不会纠缠你,甚至可能祝福你,让你没有负担,也不觉得亏欠,可以心安理得去做你的好丈夫好爸爸。这么识趣懂事的女人,谁会不喜欢呢?

“大哥,别告诉我你没想过这些?你脸色这么铁青,是不是因为我把你的念头说破了?既然已经说破了,我再说一点你没想到的,你猜我为什么回香港?有一天走在剑桥街上,我突然想通,你们迟早会分手,我要等着那一天。到那一天,只有我还陪在她身边。我会陪她到生命尽头,和她的名字一起写在教科书上。你和她只有今朝有酒今朝醉,我和她却还有一辈子。和一辈子比起来,你和她的一朝一夕又算什么?

“你说她现在不自己,连被玻璃划伤手臂也不在乎,任由鲜血顺着紧绷的肌肉涌出。

顾影在二楼一个一个房间烈地交换着眼神,都是二代里的二代,什么场面没见过?

——这场面真没见过。

这两位可是比亲兄弟还要亲的,在这里疑似抢着为一个女人献殷勤的算什么?

还有什么阖家团圆……你们家的阖家团圆是这种两男一女的团圆?

虽然心里很激烈地这样想,但没人敢把这些腹诽写在脸上。经过沈时晔时,一个个客客气气地叫“沈先生”“沈董好”。

唯有一个人不识数。庄文琦自聂西泽和沈时晔双双出现在顾影身侧时便嫉恨得发了疯,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们三人,一句疯话没头没尾脱口而出,连庄咏颐都来不及拦住他,“你们两个算什么——我才是她爱的第一个男人!”

一刹间,连风似乎也静止了。赛马已经开始,雄壮的马蹄声不绝于耳,看台上却并无几个人在留心观赛,几十双耳朵都竖着听这边的动静。

沈时晔在外一地方传来,她急忙奔跑进去,看见聂西泽躺在地上,衬衣上全是血迹,被沈时晔单膝压制着胸膛。

顾影头脑一嗡,什么也顾不得,狠狠推开沈时晔,在聂西泽身边跪下,捏着他的手,看着他脸和身体上的淤青和血迹,眼神惶惑,“你有没有事?”

沈时晔并未对聂西泽下狠手,他在盛怒中也拿捏着分寸,疼痛完全在他承受范围之内,跟刚才庄文琦两下折断腿骨的待遇相比,已经称得上仁慈。但聂西泽反握住顾影的手,一开口却是气若游丝的样子,“我没事,大哥发火管教……是应该忍耐的。”

顾影用手背掩着苍白的半张脸,因为血迹,一阵一阵地头晕目眩,“那也不能这样子!”

眼前的事情混乱到匪夷所思的程度,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她都想象不到这两个人能打架!

——不,不能叫打架。

是沈时晔对弟弟单方面的霸凌,欺压。

沈时晔站直身体,带血看着,沈时晔对父亲换了公式化微笑,关切问,“董事长今天不是该去曼哈顿总部?”

“推迟了。”沈振膺扣着西服起身,“你大伯父今天在青徽园设宴,跟我走一趟。”

沈家最重人伦亲情,但大伯父沈振霖这几年深居简出,不怎么见人更别提他的妻族和沈时晔两年前在珠岛受刺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再亲热的一家人,如今也难免有些疏远了。这一切前因,让今天这份邀约显得不同寻常,但沈时晔对家族内务一向缺少好奇心,不动声色地上了父亲的商务车。

不是去公务应酬,沈时晔把双排扣外套脱了,沈振膺瞥见他喉结下方隐隐约约的痕迹,冷不丁问,“你最近那场恋爱谈得还好?”

沈时晔不意外沈振膺知道顾影,但他和沈振膺并非可以推心置腹谈论情感生活的父子关系,便把心中的焦灼隐藏得不见痕迹,“很好,她是个好姑娘。”

好姑娘昨天为了顺他那颗嫉妒心,大概说了有一百次爱他。换一个女人,他想都不会有这种耐心。

但她不知他内心深处那份阴暗的、想要独占的心情。

他已经在心里演练筹谋过无数次要怎样将她一世锁在身边,却不能下手。

明知可以为却不得为之,因而深的手垂落身侧,看顾影伏在聂西泽身边轻声细语,脸色已极尽冷沉,“顾影,你男朋友在这里,你是不是关心错了人?”

顾影从进门之后就没看过沈时晔一眼,五分是因为害怕不敢,还有五分是因为怨气不满。即便被他阴阴沉沉地质问了,她宁愿盯着满地的玻璃渣子,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