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礼露出的胳膊肘子全是红点点,还有些抓挠留下的红印子。郁其和赵沪华站在他的两侧扶他,像是架着皇太后散步,步伐缓慢。

赵沪华洗完头后早上抹的法蜡没了,柔顺的头发依然固执向上,显然被定了型。他现在这副模样总算是个正常模样,宁礼愿意让他扶一下自己。

宁礼是接触性皮炎,泳池里有消毒水,泡久了皮肤受到刺激。医生给开了个药单,他们现在正要去药房领药。

一直到领完药宁礼都恹恹的,他真是太倒霉了,五个人一起游泳就他出了问题。

去医院的路上给宁海程打电话,他连他生病了四个字都还没说出口,电话就被嘟嘟的忙音占领。

宁海程可能是不要他了,宁礼想。

手臂再次传来瘙痒,他就要上手挠被郁其一巴掌拍开。

“不要挠。”

他的声音有点大,可能是在吼自己,也可能不是,但是无论如何宁礼掉眼泪了。

虽然和郁其没什么关系,他还是把气撒在郁其身上。

“我就挠!都怪你!是你带我来游泳的!”他带着浓浓的哭腔,鼻音明显。

李佩本来就因为游泳没游多久还浪费了钱心怀怨念,现在更是看不下去,张口凶道:“也没人逼你下水啊!能好好说话吗?”

宁礼哭得更厉害,站在医院门口,把路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了。他现在是不管什么脸面不脸面,长这么大还没几个人敢凶他!

郁其没说话,一时之间只有宁礼的哭声,四人默不作声看着他。他长得白皮肤又嫩,光看外貌也知道不过十几岁出头,现在哭得稀里哗啦的倒叫人觉得是被欺负狠了。

忽然,郁其转身。

透过朦胧眼泪,宁礼看到郁其离开的背影,毅然决然,像是被他的无理取闹搞烦了所以抛下他走了。其他三个人也纷纷跟着离开。

周围人的眼光和丢下自己的郁其将他的悲伤愈滚愈大,宁礼蹲下身子一个人对着地面哭。

偶有蚂蚁路过,他的泪珠掉下,把蚂蚁吓退老远,过会儿又重新爬回来。

宁礼就近找了根木棍,见蚂蚁要往他眼泪上爬就把木棍在它附近打几下,让它走开不许在自己的眼泪上。

他不喜欢蚂蚁。

不喜欢的东西不许碰有关他的所有!

有只蚂蚁理会不出宁礼的意思,誓死要往他的泪滴上跑,宁礼重复好多次动作也无济于事。气急败坏的他把蚂蚁碾死了。

“叫你不听话!”他独自生气的闷声咕哝,时不时抽噎两下,泪水覆在脸颊胡乱被抹干,居然忘记哭了。

宁礼蹲得腿没知觉,站起身缓解一番腿麻后,肚子开始咕咕叫。

旁边正好走过一对情侣,听见他肚子发出的叫响朝他投来疑惑的目光,确认是他的肚子发出来后脸上不约而同露出忍俊不禁的笑容。

笑什么笑!

宁礼在心里默喊,怒瞪两人的背影。正要往回走,忽地有人叫住他,声音熟悉。

“宁礼!”

宁礼感觉呼哧呼哧的呼吸声越来越近,回头看是郁其朝他奔过来。

“你是不是饿了?”

宁礼听见他问。手里的袋子冒着热气。

其余三人也一人拿出一袋吃得递给他,表情别扭,尤其是李佩。

“这些都是云落镇的特色小吃,卷饼里包着土豆丝、五花肉、娃娃菜。还有红豆圆子,是陈记的,可香甜了……”

郁其咕咕哝哝一大串,最后补充:“都是店里买的,不脏很干净。”

……

看着宁礼小口小口吃卷饼的模样,郁其觉得自己颇有育儿天赋。

小孩子难过,百分之七十的概率是饿了,这其中百分之九十的概率能用美食治愈。

宁礼在郁家已住下一星期,期间在他的多次催讨下,终于于这周结束前收到了自己剩余的行李。

这几天他跟着郁其几乎逛遍了云落镇。这个小镇真的很小,才几天就逛的差不多。最热闹的菜市场在第二小学出门右转,看到写着“公德在我心,文明贵在行”的墙壁后就可以左转。

当然这个方法并不永远适用,上面这句标识已经退色,听说最近要换新的。

最有效且直接的方法是看路牌,马路对面立着个“粟米街”那就该左转了。

沿着粟米街走上去,道路两侧全是各种各样的商贩,门店皆小,几乎所有店铺都往外支棱着个篷子用以扩宽门店。

街道并不宽敞,下午五点至六点能堵得水泄不通。电瓶车、轿车、自行车……甚至偶尔还有小孩子的娃娃车闪现。

交通秩序完全依靠镇民“不能撞人,撞了人没钱赔”的意识,居然这么多年没有发生过一起交通事故,无端地从无序中生出一种独有的秩序。

郁其家的“久鲜水果”在这条街的右侧入口处,地理位置优越。门口的透明门帘是不久前换上的,在一众老旧玻璃滑动门中尤为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