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骨和马料暂且搁置不提,本来驮工们是准备要煮鱼开宴庆贺一番的,但自看见那森森可怖的一堆堆白骨,那悽惨的场面,令得谁也没有心情再动吃鱼的念头,说不定下一具白骨,就会轮到自己头上。

因此,驮队过了冰山口之后,便埋锅造饭,简单地熬了一大锅半生不熟的稀米粥,各人就着手里的馕(新疆大饼),啃完了继续朝前拼命地赶路。决定,不走出这十一座冰山老巢,绝不庆祝。

这是向着第九座冰山进军,此座冰山即无过多的弯道,亦无令人胆寒,阻路的冰坷垃子,但冰雪异常的厚,雪光刺得人眼晴无法睁开,不大一会儿,驮工们一个个都成了红鸡眼儿,眼晴红肿得跟核桃一样,仿佛是哭了几天几夜,生疼难耐,一会儿又痒得钻心,只好又用上土办法,剪条羊毛围圈在双目的四周,减轻雪光对眼晴的刺激。至少,这样可以保住双眼不会瞎掉。

“还是肖领队有先见之明,把那些高原绵羊提前杀了,把羊皮扒下来分给我们大家,不然哪有那么多的羊毛拿来派用场。”工友们一路走一路叹,着实感激驮队能有这样一位经验丰富的好领队。

虽然如此,但分派给每个人的羊皮也就一张,除了用来为身体御寒外,所剩羊毛却是有限,以后还有漫漫的长路,用到羊毛的地方会很多,因此,肖玉嘱咐大家要节省点。其实不用他说,大家心里也清楚。

所幸,这第九座冰山出乎意料的路途简短,按照小新疆托库那叶尔的话说,也就是被雪光照了一下,一晃就过去了。“估计这第十座冰山也不会长。”他猜测道,心里却在不停地祈祷。

然而,他猜测的没错。这第十座冰山不但路途不长,而且也不高,可以说,较之前面的九座冰山而言,算是最低的,而且低得令人有点怀疑自己是否踩到了幸运的狗屎,目光是否出了问题,就象一把梳子的最后几个齿牙被折断了一样。

“没问题,伙计们,你们感觉的没错,这座冰山只有海拔两千多米,算是冰巢里的小矮人吧。”肖玉道。他估算了一下,此冰山比其它的,矮了足足一半的高度:“而且以我的推断,走到这里,算是走出了这十一座冰山的老巢。”

“不是还有最后一座吗?”阿曼小声地提醒道。

“是还有第十一座,但只有比这座更低,不会比它高。”肖玉望着前方道。为什么这么肯定,他也不清楚,只是直觉这样告诉他。

先不考虑肖玉的直觉是否准确,再说驮队,进入第十座冰山后,速度变得前所未有的迅疾。因为这座冰山不但不高,而且还很平坦,如果不是铺满冰雪的话,只不过是一座普通的高山,唯一不同的是,山道要狭窄、陡峭的多,加之冰雪铺路,所以给行走带来了极大的不便。

表面上看,老天爷似乎在驮队经历了那段相当长而艰辛的冰川雪山之路后,让他们大大地喘息了一口气,却是新的挑战接踵而至,当驮队行进到半山腰时,忽然耳畔响起一阵风声。

“又要刮风了?”走在阿曼后面的托库那叶尔的道,现在他对风,十分的敏感。

“是啊,等着你去收帐篷呢。”阿曼回头朝他嘻嘻地笑望了一眼。

“去。”小新疆从鼻子里轻哼了一声。

“这不是风。”肖玉却道,抬头仰望天空,凭借他军人的敏锐观察力,来者不善。

他的话刚说完,一大片黑云已盖在了驮队的上空,而且瞬间压低,几乎把整个驮队给罩住。“哎呀不好,是要下大雨了。”阿曼马上叫了起来。

可她的话也还刚落地,便见由大片黑云里忽得降下一团云影,直向驮队前的几匹高头大马俯冲下来。“老鹰。”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与此同时,随着马的一嘶凄厉的长鸣,最前面引路的一匹高原大马,瞬间被啄瞎了二目,两道鲜红的血水顿时如沟般挂了下来,马面上呈现出两个可怕的黑洞。

人们被这一突如其来的袭击惊呆了,而小新疆的两手正死死抓住那个喊老鹰的工友,他是要冲上去救那匹马。“你想死吗?没等你冲过去,你的眼晴会立刻被抓瞎,和那匹马一样的下场。”跑过马帮的他,曾今亲眼所见,有人为救马被啄瞎双眼的情景。

也就在这惊怵的令人们不知所措的一刻,肖玉一抖手,在第二只、第三只。第五只老鹰俯冲下来,迅猛地朝其它的马匹扑去的时候,五片锋利的小刀也同时嗖嗖地向空中飞了上去,不偏不倚,一刀一鹰,正中来犯之敌,五只影(鹰)云呱呱坠地。

旋即,又五片刀影飞上高空,直镖向那片盖顶的黑云,人们无比惊讶地看见,在黑云落下的起处,呈现出五个白色的孔隙。“又打下来五只,又打下来五只。”阿曼叫喊着,兴奋地拍着手在冰雪地中蹦跳着,从万分的恐慌转为极度的喜悦。而在她的欢叫声中,五只老鹰应声落地,在坚硬的冰雪地上发出嘭嘭的巨大的撞击声,且顺着溜滑的冰面哧溜出去老远,有一只尽滚下了山去。

随着五只老鹰从空中降落,人们再向空中看去之时,盖在头顶上的那片巨大的黑云,刹那间消失的无影无踪,不知了去向。